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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间：现代 春天
地 点：王健乡长办公室
［灯亮，电话铃响，王健正在办公桌后面接电话
王 健：喂，哎哟：是媳妇吗？正想你着呢！说开是老夫老妻了，猛喳喳分开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哪，心里没有主心骨了嘛，看起来男人在家里
没有人领导实话不成哪，饭都不会吃了着！想了，真的想我媳妇了：啥，再不要骚情了？你看你这个人，我不表个态你说我巴不得你
出门呢，我说上两句好听的又骂人骚情，你这个领导真的难伺候的很哪。嗨嗨，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党校里学习好着呢吗：现在
看来你进步比我快呀，咱们家以后就全指住你了，局长！没有啥，就一年嘛，家里头有我呢，再不要操心。啥，你爸你妈都好着呢，
对着呢，咱爸咱妈，都好着呢，我头两天才去看了一下，两个老的乖得很，也没有嚷仗，你爸天天还练法轮功着呢，呵呵，是气功，
气功，那天还想着教人骑上摩托车从肚子上辗着过，说是要试一下功夫呢，教我给拦着了，批评了，狠狠批评了一顿，你放心，我猜
他也不敢，就是列了个式子。妮妮吗，你宝贝姑娘在学校好着呢，你放心，老师两个星期都没有打过电话了，看起安稳着呢。哎，你
不要愁唦，树大自然直嘛，这姑娘跟了你了，有些精力旺盛，没有啥意见，就是就是，能独立思考总是好事嘛，对着呢，你放心，罢
了我叫她给你回电话。爸，我爸也好着呢，人没有见，通过几次话，那身体比我还硬梆，没问题，局长你就好好在党校学习，你放心，
酒喝得少了，风头子上呢，敢哪！下了班都乖乖回家了，没有么，上个星期就喝了四次，躲不开，上头来的领导，就是，少多了，没
有，就喝大了两次，你放心，你放心，听老婆的话跟党走嘛，路线问题错不下，再见，嗯，嗯，亲一下！（放电话）
［陈姨娘喊上
陈姨娘：扁娃，扁娃，扁娃子哎，哟，扁娃，在呢吗？
王 健：哎，哎，不要喊，不要喊！好我的陈姨娘呢，这是乡政府，你乱喊啥呢，让底下的工作人员听着了是个啥影响嘛。
陈姨娘：咋呢，我是你姨娘，不叫你小名，还要叫你王乡长呢吗？
王 健： 哎，姨娘，叫小名也要看地方呢嘛，工作场合不要喊嘛，刚刚树立起来的一点点权威，叫你一声给我喊的啥都没有了。姨娘，赶紧坐
下，喝水，今个天怎么闲下了？
陈姨娘：咦，我忙得跟啥一样，那里有闲的时候呢！今个天是专门到你这搭来说一下你爸的事情来了。
王 健：姨娘，我爸又咋了，好着呢吧？
陈姨娘：你爸当然好着呢，问题是我不好了，我给你说，你爸吃饭的事情，我再不管了！
王 健：姨娘，又咋了唦？前几天不是刚刚就我爸的个人卫生问题才给你们两个开完会吗？怎么又出事了唦？哎哟，你们俩个把人愁死呢。
陈姨娘：我没事，是你爸这个老东西，把人害死了!扁娃子——
王 健：哼
陈姨娘：你哼还是个扁娃子！乡长我叫不惯。
王 健：姨娘，你要叫就声音小些成不成？你说你说，咋了?
陈姨娘：我给你说，你爸这个老光棍，老犟板筋以后吃饭的事情我再不管了，你再找一个人去，一个月五百块钱连我淘气的钱都不够，再干下去，
迟早叫这个死老汉子把我气死呢。
王 健：姨娘，你喝水，不要激动嘛，我们瞎好还是个亲戚么，我们想着我妈走的早，我爸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过着呢，两个老的凑着一搭吃
饭也是个伴嘛。再说，当年在村子里我爸当书记的时候你是妇联主任，两个人搭了十几年的班子，总有些共同语言嘛，你说是不是？怎
么老了老了脾气一个比一个大？你们两个都是老党员了，要为我们建设和谐社会添砖加瓦呢，可不敢对着干呀，对不对？
陈姨娘：谁跟他和谐呢！扁娃子我给你说，你爸再这么干下去，就离反革命不远了。
王 健：咦，姨娘，你这个帽子可扣得大，可不敢胡说呀。
陈姨娘：我没有胡说，我有事实呢！
王 健：啥事实？
陈姨娘：你记着没有，上半年你姐姐、姐夫从部队里回来探亲，花了七八千钱给你爸买了个电脑，还教着叫上网呢？
王 健：这我知道，那是不让我爸种地以后害怕他难受呢嘛，据我所知那电脑不是闲闲地搁着呢嘛？
陈姨娘：你知道个屁，你们这些当干部的，在外头是官僚主主义，在家还是个官僚主义，现实情况你就不掌握！这半年，你爸把一院子的大小拖
拉机、摩托车都不动了，天天扒着电脑跟前上网着呢，还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个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你说骚不骚？六十几岁的死
老汉子了还想干啥呢：自从学会上网了，一天十几个钟头在电脑跟前坐着呢，说话不听，给饭不吃，断电就翻脸，比娶了个尕媳妇还上
心哪。
王 健：姨娘，你夸张了吧?我爸一天十几个钟头 在网上干啥着呢？没事者，哎，他是不是在网上交女朋友着呢。
陈姨娘：要是那么个我也不操心了！娃娃，刑法姨娘懂呢，乱交女朋友最多是个流氓罪，可算不上反革命，你爸端端是个反革命。
王 健：哟，这问题还严重，姨娘，你慢慢说，抓住啥现行了吗？
陈姨娘：当然抓住了，没有证据我敢乱说话嘛？瞎好也是个有二十几年党龄的党员了。我给你说，先头像在网上找了一群死老汉子，成立了个团
伙，叫个啥，老坦克兵联盟。
王 健：嗨，姨娘，我爸六十年代当下坦克兵的，肯定是又和老战友们联系着一搭了，那不能叫团伙，那叫群众团体呀。
陈姨娘：什么群众团体，干得是反革命的事着！
王 健：干了啥反革命的事了？
陈姨娘：你等一下，我这搭尕本本子上都记着呢。
王 健：哟，还记着呢吗?姨娘，还真看不出你还有干特务的天才呢，当个妇女主任把你埋没了。
陈姨娘：听着，严肃些!头两天有个啥钓鱼岛的事情，你爸和他的反革命团伙就嚣张地狠，先是在网上骂了几天，后天又写了一封叫个啥，对了，
致日本首相安倍的一封公开信，你看一下，一个兰州乡下的老农民都敢给日本首相写信了，是不是反革命？
王 健：真的吗？姨娘，我爸他们信上都写了些啥？
陈姨娘：他那个水平还能写啥呢？就是威胁，漫骂再上些乡里的粗话嘛，反动地狠！最反动的是这一句，安倍你要是胆敢复活日本军国主义，我
们这些老坦克兵一炮把你打到你妈的脚后跟里去呢！你听反动不反动？
王 健：好着呢呀，我爸这个水平都能当外交部发言人了，姨娘，我爸这叫革命战士的本色呀。
陈姨娘：不对吧，我怎么记下报纸上说日本人民是好的，坏的是一小撮。
王 健：安倍就在一小撮里头最坏的呢，我爸这么说没有错。
陈姨娘：没有错？等着，还有呢，这一回他要不是反革命我大头朝下走！
王 健：又是啥？
陈姨娘：这儿呢，看，头两天四川闹地震，你爸在网上捐钱着呢，我也随了一百。
王 健：哟，姨娘，你又没有啥收入，怎么也随了一百？
陈姨娘：人家遭了灾了嘛，伸个手帮一下有啥呢，谁还没有个难处。
王 健：这是个好事呀，我爸怎么又成了反革命了？
陈姨娘：就是这么个事，你爸捐钱之后又给国家红十字会的领导们留言着呢，那话说的反动的很，你听，红十字会的崽娃子们听着，这是两个老
共产党的心意，敢贪污掉一分钱，把手手给你剁掉呢！你听一下，这叫个啥话？人家红十字会好坏也是一级组织，他一个老农民就敢给
党的机关说这么的话，是不是反革命了
王 健：姨娘，这话其实也没有错，不贪污的是党的好干部，贪污了就是贪污犯，不算党的干部，对不对?我爸这是话粗理不粗，对不对？
陈姨娘：哼，不愧是当乡长的，你爸说下啥话到你这搭就都是正确的，我看你是包庇坏人哪。
王 健：姨娘,这你可把我冤枉了，我你知道，从小就是个老实人哪。
陈姨娘：价去唦，你不是说过吗，当上领导了，一天不哄人都过不去！老实人?你是老实人里打着出来的！
王 健：好，好，姨娘，你看今个这个事就这么解决吧，你先回去给我爸做饭，我这搭还忙着呢。
陈姨娘：谁给他做饭呢，我给你说，你爸就算不是反革命也是个坏分子，饭我再给他不做！
王 健：姨娘，好好的又咋了唦？
陈姨娘：咋了，你都不知道你爸堕落成个啥样子了！一个庄稼人嘛，现在养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懒人了，我给他一天三顿饭还要收拾呢，他
倒好，白吃的萝卜还嫌辣呢，还挑开嘴了，做下长面要吃馍呢，做下面片要吃饺子呢，前天说是要吃浆水面呢，我跑给了半个庄子才借
着来些浆水，面擀干好要下锅了他又说要吃个散饭呢，有这么欺负人的呢嘛？他又不是黄世仁，我也不是服侍他的丫环老妈子，我当场
把碗掼给了！谁给他惯下的毛病？
王 健：不会吧姨娘，我爸虽然老了，脾气大些，总也是劳动人民出身嘛，我们屋里的情况你知道，三代贫农，没有出下恶霸地主着呀？
陈姨娘：你爸快了，什么老党员老支书，我看他就是电视里说下的腐败分子！你满庄子看一下再的老汉，晒个太阳，带个孙子，喝个小酒，打个
小麻将耍个尕赌博，日子安闲得很，你爸呢，上网骑摩托穿西装，六十六的人了一口牙齿一个都没有掉，丢人死了！
王 健：姨娘，牙齿不掉说明我爸身体好嘛，没有啥丢人的呢？
陈姨娘：唉，这就是世道不好了么，男人不像个男人，女人不像个女人，老汉不像个老汉，都成精了，把人看着就气死了！
王 健：姨娘，这说明生活好了，人民身体健康了嘛，你不是也不像个五十几的人吗？猛一看，姨娘最多有个三十五岁。
陈姨娘：价你去唦，再不要开玩笑。那天给我盘头的小伙子还猜着我最多有个三十二岁哪。
王 健：差不多，那个小伙子眼力实话好。姨娘，你喝上些水，消停一下，今个天我们俩个交个心，好好谈一下。
陈姨娘：有啥好谈的呢，一句话，散伙。
王 健：姨娘你压稳听我说唦。你看，我妈走的早，我爸一个人供我和我姐念书也不容易，对着呢吧？你呢，我姨父也走了十几年了，娃娃们又
都在城里打工着呢，我们两家还套着些亲威，我和我姐商量请你帮助我爸做个饭，也是想着叫你两个老人家有个伴，闲下说个话，互相
帮助共同进步，对不对，最后来，最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
陈姨娘：谁跟他走到一起呢？我看来了，我跟你爸就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是敌我矛盾哪！
王 健：姨娘，这就对了！
陈姨娘：怎么对了，啥对了？
王 健：你不是说你和我爸是前世的冤家吗？老戏里头媳妇叫开男人不都是这个，（叫白）冤家，叫法吗？
陈姨娘：快算了，就算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找不了你爸这么的下家！
王 健：姨娘：要是世上男上都死光，那我爸可就抢手的很了呀。姨娘，你给我说个实话，这两年多你跟我爸……
陈姨娘：咋了？
王 健：就没有擦出来些火花？
陈姨娘：价你去唦，擦出来火花的是石头，你爸是个厕所里泡下的榆木疙瘩，拿上斧头砍都没有声音。反正我再和他不粘。
王 健：姨娘，我要批评你呢。
陈姨娘：批评我咋了，
王 健：你也是个有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了，跟我爸这一种人计较啥呢?再说，没有困难要你这个老党员干啥呢？我爸有问题要和他斗争呢嘛。你
看这么，过两天我闲下了去专门回去一趟，给我爸开个会，把他的镙丝再紧一下，你看怎么样？
陈姨娘：对着呢，早就该好好整顿一下了，给老东西开上个批斗会，哟，不早了，乡上的集要散了，我走了。
王 健：姨娘你急啥呢？
陈姨娘：你爸那个老东西晚上要吃个韮菜合子呢，迟了韮菜就不好了，扁娃子我走了！（下）
王 健：姨娘你走好，路上小心些！（擦汗）哎哟，我的妈呀。
[王健刚刚坐定，交警队张队长喊上
张队长：王乡长，王乡长，在不在呀？
王 健：在，在哩，谁，哎哟，这不是交警队的张队长吗,啥风把你吹着来了？
张队长：没有风，我是追了个违章的一路追到你门口了。
王 健：是不是，啥人胆子这么大敢在张队长跟前违章，吃了狮子老虎胆了吗，抓住了没有？
张队长：抓是抓住了，就是有些不好处理呀。
王 健：咦，法制社会，有啥不好处理的呢，该抓人就抓人，该扣车就扣车！
张队长：对着呢，还是乡长水平高，那今天的这个事就请你给我们处理一下。
王 健：咦，我一个尕乡长那里敢管你交警队的事，来，坐下，喝水，张队长，怎么一回事唦。
张队长：今天我们全体在公路上整顿交通着呢，远远看着七八辆摩托车飙上就过了，时速都在一百以上呢，这不是当面给人眼里揉沙子呢吗？我
们开了两个车，一路追下来，足足追了二十多里路才给截住，王乡长，你们乡城镇化建设搞得好啊，城里才有的暴走族你们乡都有了。
王 健：张队长客气了，小平同志不是说了吗，改革的窗户打开，飞进来两个苍蝇也不奇怪，我还是那个话，该抓的抓，该扣的就扣，不要手软！
把这些丑恶现像要坚决打击呢。
张队长：王乡长说得好，不过今天这个事情有些特殊。
王 健：有啥特殊的呢？
张队长：飙车的这几个人里头，有一个一马当先的，排气筒子里好像喷火着呢，我们还说国产车跑不了这么快，拦住一辆原来这个车是车主私自
改装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王 健：（有点猜着了）乡里头这么价的人多，也没有个啥。
张队长：还有更稀罕的呢，我们抓住为首飙车的这个人，原来以为是个尕小伙，到跟前一看半天才是个老汉。
王 健：哼，我猜就是个老汉！啊，啊，怎么，是个老汉吗？
这还稀罕了。后头呢？
张队长：要驾照没有，说是交管上不给老汉办，拿出来身份一看，六十六了！
王 健：哼，我就知道！啊，六十六了吗？这个老汉，不得了啊。
张队长：就是啊，正因为不得了，我才把人和车给你带着来叫你也认识一下。老人家，你进来。
王 健：怎么，给我，不要……唉！
张队长：就是这个老汉，巧得很，王乡长，和你是一家子，也姓王，认得不认得？
王 健：姓王的多了，我认不得。
王福生：咋了，说了个啥？
［王健紧着给父亲示意，之后的戏都是王健一头说大话，一头悄悄用动作语言安抚父亲。
王 健：嘻，我是说老人家看起来熟熟的，就是不敢认哪。
张队长：啊，原来我以为你们认识，所以把老人家领着来了，现在既然王乡长你也不认识，那，那这个事情要是把脸放下公事公办，那就严重了!
王福生：民警同志，我给你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今天我出来好好走着呢，有几个尕小伙骑上摩托车就在我前后骚着呢，又骑不好，我
想给他们教一下摩托车怎么骑着呢，就多拧了两下油门，没有想到他们还跟我鼓上劲了，跟我赛车呢，我一高兴就放开跑了一下，真的
不是故意的。
王 健：看，老人家不是故意的。
张队长：时速都到一百四了，还不是故意的？
王 健：啥，都一百四了吗？哎，你当你开的是飞机吗？
王福生：没有一百四，最多一百二三哪。后头我看你们警车在后头叫着呢还当你们抓坏人呢，就闪到边里了，早知道你们是找我麻哒的我油门子
一拧就上了山了，你肯定把我追不上，实话。
王 健：实话，张队长，我看老人家还老实着呢。
张队长：公路限速六十，你跑了一百二三还说老实，天底下有这么的老实人呢吗？王乡长，你老实说，这个老人家你认识不认识？
王 健：我，我，认识怎么说不认识怎么说？
张队长：认识，我们再商量，不认识，我们就公事公办，无照驾驶，超速，私自改装，按照现在的治安处罚条例要以危害公众安全罪处理呢。
王福生：怎么处理呢？
张队长：罚款五百，拘留七天，最轻了。
王福生：咋了，还要拘留呢吗？
张队长：那当然，公事公办嘛，照王乡长说的，该抓的抓，该扣的扣，绝对不能手软？
王 健：话是对着呢，不过一个农村老汉嘛，还是要以批评教育为主呢，张队长你说呢？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
张队长：有人担保就批评教育，王乡长你又认不得这个老人家，要是认识就好办了。
王福生：（急）哎，哎，我们认得着呢吧？
王 健：看着熟熟的，就是有些不敢认哪。
张队长：到底认得不认得？
王 健：好像，好像，好像是我爸。
王福生：我看你不像我儿子！
张队长：哎哟王乡长，当领导的这么官僚，连爸都不认不得了吗？
王 健：有几天没有见了，再说，这两天上网上的眼睛有些麻。
张队长：真的是你爸吗，认准了没有？
王 健：认准了认准了，在一搭爷父们几十年了着。
王福生，我把你这个仔仔倒有些认不得了。
张队长：老人家，不要生气，我跟你爷父两个开了个玩笑，公路上把你拦下我就认出你了，王家堡村的老支书，种粮能手劳动模范，我从小就认
得。
王福生：对了对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羞死人了。
王 健：张队长，你这个警察真的厉害呀，把人整出了一身汗哪。
张队长：开玩笑是开玩笑，有些话可要说清楚。
王 健：你说你说，我们听着。（拉父亲）表个态唦。
王福生：改正，改正。
张队长：王乡长，你爸这个事情交给你你怎么处理呢？
王 健：给他开个批斗会，把家里人都发动起来，好好给他整个风，要是再不改——
王福生：你怎么做呢？
王 健：我，我给你跪下成不成？我的爹呀，你现在实话成我的先人了。
张队长：王乡长，你会怎么开我不管，有几条你一定要办到。第一，这一种改装摩托车要坚决拆掉，绝对不能再上路，这一条是原则。
王 健：放心，罢了我亲手拆掉。
王福生：你敢？我的车谁敢碰？
张队长：老人家，我是民警，也是个晚辈，我要把你劝上几句呢，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儿子又当乡长着呢，稳稳当当的在家享福不好吗？岁数
大了，骑这么危险的摩托车上路，万一出个啥事情，给别人，给自己都造成了痛苦，还给儿女们添了好多不必要麻烦，对不对？与人与
已都不好，你要听人劝呢。
王 健：对着呢，听人话吃饱饭嘛，爸，不是我当儿子的说你，你就有个捏住刹死蹬的病呢。
张队长：好，我还忙着呢，王乡长，老人家就交给你了，我走了啊。
王 健：张队长，快吃晚饭了，我们乡政府的食堂手艺一般，但肯定是绿色食品，猪是我们自己养下的……
张队长：行了行了，我知道，菜是你们自己种的，蛋是你们自己下下的，对不对，留下你们自己吃吧。我走了。
王福生：张队长，你慢走啊。
王 健：张队长，谢谢了。
王福生：看啥呢，连自己的老子都不敢认了吗？
王 健：我爸给我这么长脸的我怎么能不认呢。
王福生：咋了，给你丢人了吗？
王 健：你说呢？六十六岁的老汉了，摩托车骑上一百四在马路上和一群小伙子飙车着呢，王乡长爸嘛，我光 荣得很。爸，上一次我姐姐姐夫从
部队上回来，我们不是一搭谈过摩托车的问题了吗，你不是也保证了只要给你买个电脑，以后就不开摩托了吗，你，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呢？
王福生：我向毛主席保证，最近这半年车一直放着呢，一次都没有开过，这一次也就临时有个急事，紧忙骑了一回，没有想到叫警察抓住了。
王 健：你把摩托当成飞机开呢不抓你抓谁呢？一个农村老汉能有个啥急事，乱跑啥呢？
王福生：哎，你好好说，老汉长老汉短的难听不难听？我在网上听人说现在人寿命长了，标准也变了，七十岁以上算老年，七十上岁下算中年，
我六十六的生日还没过呢，当然还是个中年人嘛。
王 健：你是中年人，那我算啥呢？青年人嘛？
王福生：那当然，你今年才四十岁，当了个中国最小的官，乡长，要把你当中年人你就升不上去了，那你就罢了。（见桌上中华烟）哟，这十八
大才开罢怎么又腐败开了？
王 健：就一盒烟招待个人嘛，怎么腐败了？
王福生：这烟是你自己买的吗？拿上公家钱给个家装门面就是腐败。
王 健：价你成了唦，见过腐败没有？
王福生：我没有见过，你给我暴露一下，唉，你们这些当官的呀，干正事不成，歪门邪道掌握得好的很，我听说中央刚宣布以后公务接待四菜一
汤，县城里一家馆子就把名字改掉了，叫个什么盘子比桌子大，那你们的四菜一汤得拼上四个桌子吃呢，气派大得很哪。
王 健：爸，这些谣言你都是从那里听下的，哪里有这么的事呢？比桌子还大的不是盘子，那是澡盆子！县上的领导是猪吗？你也是个老党员了，
怎么也相信网上的胡话呢？
王福生：没有最好，我也是给你提个醒哪，娃娃，记下，干工作干错不要紧，现在的世道乱着呢，今天错了明天说不定就对了，能翻过来，就两
件事情绝对不能干，一个是贪污，一个是搞女人，这都是道德问题，把这么价的错误犯下，就算是国民党打着回来资本主义复辟掉你也
是个没人要的臭狗屎，记下了没有？
王 健：我知道！
王福生：你知道个锤子！你看一下你这个样子，头发吹的像是顶了一块方便面，裤子缝缝直的能切豆腐，皮鞋亮得像是狗舔下的，你一个农村干
部这个样子能下农田干活吗？能和老百姓打成一片吗？说你腐败还不承认。
王 健：对了对，你这么能干县纪委怎么把你没有找去办案子？价说，今个天出来又是啥病犯了？
王福生：你才有病呢，我今个天来是给你打个招呼，几个南方的老战友叫着呢。我准备最近搞一趟南巡。到广州、深圳走一趟。
王 健：你说了个啥？南巡，爸，纠正一下，只有邓小平，江泽民，这么价的大人物出门才叫个南巡，你一个庄稼人出门巡什么巡，好好说要出
去浪一下呢，还南巡！
王福生：好，好，我准备走个南方浪一转去呢。
王 健：都走哪些地方？
王福生：广州，深圳、海南岛，方便的话再去个新马泰。
王 健：哟，还走得远哪，明白了，你老人家今个天来是不是拉赞助来了，说，要多少钱呢？
王福生：你把你的去，我钱多的是，不用你们的钱，今个来就是给你打了招呼，我出门了，以后有事打我手机，我今儿个办了个漫游，在外地接
电话不要钱，想了解我的行程上我的微博，我每天把南方的情况简单点评上几句。
王 健：好，好，又是漫游，又是微博，我这个爹实话是成精了。那啥时候走了？我们给你老人家也开上个欢送会。
王福生：不用，响应中央号召，我们把迎来送往的虚套套免掉。我今个天和两个老战友接了个头，明天一早六点出发上兰州，下午两点走广州的
火车，那边有老战友接呢，都商量好了。
王 健：怎么，明天一早就走呢吗？爸，现在火车票可不好买，你——
王福生：你放心，我网上早买好了，你呀，啥都不知道，死是个年轻。
王 健：嗯，好，好，你是我的新潮老爹，我服了。对了，你给我姨娘说了没有？她知道不知道？
王福生：她吗，我准备今天晚上饭吃罢了给她通知，这个老婆子是个反动派，说的早了吵着不成。
王 健：我姨娘怎么又成了反动派了？
王福生：我干个啥她都不赞成，都要反对呢，她不是个反动派是个啥？她就总想着我一天三顿饭吃罢就定定在屋里蹲着，最多在院时里晒一会热
头，再干啥都不成，后头我谝过了，她是想把我当猪养呢，那我能成呢吗?我还有我的追求呢。
王 健：好，好，你们都歪！跟你们说上一阵话我的头这么大？价你就南巡去，真的不要钱吗？
王福生：不用，到广州有老战友们接待呢，花不上几个钱，那我就走了啊。
王 健：哎哎，爸，你把摩托车丢下，不准再骑了，说好的对不对？
王福生：我的车要人日常保养服侍呢，你有时间呢吗？
王 健：一个烂摩托车有啥服侍的呢？
王福生：烂摩托车？娃娃，我亲手配上六个缸的发动机，真皮垫子，说起比你尕时间花的钱都多！烂摩托车？我的车要两天擦一回，没油了加油，
没电了充电，不管啥时候，钥匙插给一拧，就要发着呢，就像我们的人民军队，随时拉着出来就要打胜仗呢，你行呢吗？
王 健：这么颇烦吗？那我留下可就把麻烦找下了，那你骑上走，路上慢些，不准再飙车了。
王福生：知道，我走了，
王 健：爸，你路上小心!
王福生：知道了！（风风火火下）
王 健：哎哟，你光看我这一下午淌下的汗，谁家有这么难缠的老汉呢。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难过啊！嗯，幸亏今个天姑娘的班主任还没有来电
话，要不然真的让人活不下去了。（电话铃声，王健一见来电显示急得连转两圈）妮妮的班主任？赵老师，怕啥来啥！（接电话，打颤）
喂，你好，啊，赵老师？你好你好，我是妮妮的家长，嗨，啥乡长，你叫我小王就行了，嘻嘻，赵老师，你好着呢吧？啥，不好？叫我
们妮妮气下的，咦，赵老师，我们家妮妮又做啥了？上课不专心，对着呢，这是老毛病了，爱胡思乱想，就是就是，批评了多少回了，
那这一次是，啊，啊，写作文，思想有问题，赵老师，妮妮是个娃娃，她思想，啊，啊，对，对，能独立思考是好事，对，现在是应试
教育，答的和标准答案不一样人家不给分哪，就是就是，对对的对着呢，啥，还顶嘴了？你等着，今天我回来和她算帐，赵老师，你放
心，对，放心，我保证，对，对，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育上一回呢，你放心。（放电话，擦汗，走到前台，大喊）妮妮！
[背书包的中学生妮妮上
妮 妮：咋了唦？
王 健：咋了，你说咋了？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念书，三天天两头叫老师告状！姑娘，你就不能老实些吗？现在做的我一见着你们老师的电话全
身抖着呢。
妮 妮：爸，我这一向在学校里乖乖的，啥都没有做着。
王 健：啥都没有的老师说你思想有问题呢？把你的作文本拿出来让爸看。
妮 妮：爸，没有啥看头。
王 健：拿着来！我看，故事新编，还会编故事好吗？（念）有一次，鲁迅上学迟到了，被老师批评了一顿，第二天，鲁迅拿了一把刀子到学校，
当着老师面，狠狠地在桌子上刻了个早字，从那以后，老师再也没有批评过鲁迅迟到的问题，这个故事好像那里不对，呔，你的意思是
不是鲁迅持刀威胁老师着呢？
妮 妮：我没有说，这是你说下的。
王 健：你就是这个意思嘛，现在娃娃胆子大的很，连鲁迅都敢糟蹋。（念）卖矛和盾的人刚夸完口，边上一个人说：用你的矛刺你的盾，结果
会怎么样？卖矛和盾的人勃然大怒，一矛把说话的人扎倒在地，说，就你话多！嗳，姑奶奶，自相矛盾是个成语故事，你怎么改成这个
了？啊？大白天持械伤人公安局不管吗？
妮 妮：爸，我就随便写着开了个玩笑么。
王 健：玩笑也不能这么开，鲁迅是中华民族的旗帜，旗帜怎么能开玩笑呢?自相矛盾是经典成语，也不能胡乱篡改，记下了没有？
妮 妮：那写啥呢？
王 健：你可以找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开一开玩笑嘛。
妮 妮：（一把抢过作文本）爸，我知道了，下一回我就写你尕时间在村子里偷冬果的故事。（跑下）
王 健：（有气无力地）不准写！（擦汗）同志们哪，上有老，下有小，人到中年，日子不好过呀。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