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时 间：数日后
地 点：李家小院
［财主张老爷在两个佃户的扶持下，哭咧咧上，后面还跟着一十拿托盘的家人。稍后，县保安队李队长穿一身黑色中山装，如幽灵一般上，
冷眼旁看］
张老爷：李家嫂子，李家太太，李家奶奶，救命呀，救命呀。(跪在地上)
［娘与三爸闻声自内上
三 爸：是张老爷，张老爷，这是咋了吗?起来，快起来。
张老爷：李校长，你不要扶我，李家奶奶，救命呀，不得活了呀，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在你老人家的一句话上，求你老人家一定要救我一命呀，
天爷爷呀。
娘：张老爷，这是咋回事吗?起来，起来说话。
张老爷：我起不来呀，李家奶奶，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全靠你老人家了，你老人家可千万不能不管呀。
娘：张老爷，你起来说话，要不然我还忙着呢，没时间和你两个纠缠。
张老爷：好，好，李家奶奶你别走，我起来，我起来。
三 爸：张老爷，究竟出啥事了吗，弄成这个样子?
张老爷：好我的李校长呢，出下天大的祸事了，十天前你那个大侄子，我的独养儿子，出城外玩耍，让火爷手下的人给绑到山上去了!头些天让人带
来的话说要两千块大洋赎人，要不然就撕票，我张家虽然有些小小的财产，可手头那儿有两千块大洋这么大的一笔钱呀。我东跑西跑，七
凑八凑，好不容易凑了一千五百块大洋，托人送上山去，想请火爷高抬贵手，放你侄儿回来，不成想，不成想---天爷爷呀，我张家三代单
传，这一下要断了香火了，要了命根子了呀。
娘：张老爷，你派人把钱送到山上去发生啥事？
张老爷：这，李家奶奶，火爷，火爷他让人把儿子的耳朵割下来送来了(下人给娘看)他，他还说，三天之内；不送五百块大洋上去，就，就撕票!天
爷爷呀，李家奶奶，可怜我八十岁的老娘，一听见消息就哭昏过去了，至今卧床不起，我那个老婆备好了绳子，准备一听见不好就上吊，
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家人都是个死呀。
娘：这个畜牲［他三爸，你去地里把金娃子给我叫回来，叫他扶我上山找那个畜牲去。
三 爸：嫂子，这漫山荒野的，你又不知道他在哪里，怎么去找?
娘：那，怎么办?
张老爷：李家奶奶呀，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全靠你了呀。
娘：这么，(退下银镯)这是我的手镯，那个畜牲认得的，你（再剪下一绺头发)把这个拿上，让人给那个畜牲说，他如果再不放人，把人弄出个好
歹来，他娘就把命给他送上去。
张老爷：李家奶奶，这，能行吗?
娘：我养的儿，我知道他的性情，他也知道他娘的性情，你儿子有啥好歹，我老婆子赔你一条命就是了。
三 爸：张老爷，肯定没错，快去吧。
张老爷：李家奶奶，我张家满门老小都感激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活命之恩哪。
［张老爷与家人佃户下，娘与三爸一时相对无语，李队长走上前来。
李队长：好，早就听说李老太大深明大义，慷慨豪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古人云，陇上多慷慨悲歌之士，岂止是男子，佩服、佩服。
娘：你是---
李队长：鄙姓李，现在县保安大队任职。
三 爸：呵，你就是新来的县保安大队李队长。早就听说了，来，来，快请坐。喝茶。
李队长：不必客气。我来县里时间不长， 可李老太太一家的事，却久有耳闻，今日是特来登门拜访
娘：有劳长官了，我们贫门小户的，实在不敢当得很。
李队长：咦，老太太说哪里话来。听说李老先生在世的时候，还做过前清的知县，有感于世风日下、国运不昌，愤而辞官不做，毅然回乡，毁家兴办
教育，如此义举，怎不令人敬仰。
娘：唉，先夫一腔热血，到头来也是一事无成。
李队长：老太太说那里话来，中国的振兴，正是仰仗于李老先生这样的无数仁人志士的努力呵。听说老先生到晚年有感于中山先生三民主义的主张，
又毅然送两个儿子前往广东，参加国民革命，如此远见卓识，在我们这样偏远的地方，又有几人呢。听说二公子现在78当上校副团长，算
来也都不是外人。
娘：李队长今天来有什么贵干，就直说了吧。是不是为我家老四而来?
李队长：老太太果然是痛快人，唉，老太太一家忠厚善良，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人，实在是令人叹息呵。
娘：唉，家门不幸哪。
李队长：不过我了解了一下，李火德这个人本质还是不错的，一时误入歧途，也算不上罪大恶极呀。一个好好的庄稼人、猎手，无端被绑，抓了壮丁，
刚直之士有几个能忍受这样的污辱?揭竿而起，也是迫不得已呀。
娘：李队长你坐，我给你寻烟去。
李队长：老太太不必客气。
三 爸：李队长，你是说我们老四还有改过自新之路？
李队长：当然了，目前正值全民抗战、国家用人之际，本县像陈四娃、王老三这样的大股土匪政府都容他们改过自新、委以重任，何况李火德并没有
成啥大气候嘛。
娘：李队长，你是说，如果我家老四只要洗手不干回家来，政府就不再追究他做土匪的事了?
李队长：正是，岂止是不追究，听说李火德这个人忠厚正直，枪法又好，只要改邪归正，到县保安队来干一个一官半职也是未尝不可呀。
娘：那倒不必，只是李队长真能保证不再抓他去做牢吗?
李队长：我保证，我是陇西人，听说你们李家祖籍也在陇西，我们是同祖同宗呵，一笔写不出两个李来，有什么事，我李某人一力承担!
娘：这，李队长，你容我们再商量一下。
李队长：好，老太大，我先告辞，有什么事，县保安队找我，一定帮忙，告辞了。
［李队长下。娘与三爸一时无语，各动心思］
娘： 唉，老三哪，我虽然没什么文化，可你们李家是个耕读世家呀，一向门风清白，不想出了火娃子这么个土匪，这也是嫂子的一块心病哪。
你说，李队长说的话能算数吗?
三 爸：能算数吧，他堂堂的县保安队长，也算个有身份的人了。再说了，像陈四娃这样杀人无数做恶一方的土匪，政府都收编成官军了不追究，
咱们火娃子比他可好多了。就怕是---
娘：怕啥?
三 爸：如今火娃子这个样子，叫不回来了呵。
娘：只要官府不再追究，我有办法呢。老三，嫂子想叫你辛苦一趟。
三 爸：嫂子你说。
娘：求你上山一趟，找一下火娃子，就给他说，他娘让他气病了，眼看不行了，临死前要见他一面呢。你看行不行?
三 爸：我去找没问题，就怕他回来了你也留不住呵。
娘：我有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