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设为首页 回到首页

第五场

发布时间:2014年02月14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第    五    场
 
 
时 间:1939年3月下旬
地 点:陈独秀在江津的住所
    〔照旧是舞台右侧的那张方桌与两把椅子,依旧有虫鸣鸟叫,潘兰珍扶谢氏上
潘兰珍:娘,你今天感觉好吗/
谢 氏:唉,没啥,就是觉得身上没力气。
潘兰珍:你要多吃饭,饭吃的好了就有力气了。今天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四季豆炖肉,你老人家多吃一点。
谢 氏:啊,好,好,仲甫呢,他咋不来吃?
潘兰珍:他还在写东西,你老人家先坐,他马上就来。
谢 氏:好,好。
    〔潘兰珍将饭菜端上,陈独秀上
陈独秀:娘,今天身体好吗?
谢 氏:好,好,仲甫呀,快来吃饭吧。
陈独秀:好,好,吃饭。嗯,今天菜不错,有肉,兰珍,炖得烂不烂?
潘兰珍:我小火炖了一个多小时呢,保证到嘴就化。(把菜给谢氏拨到碗里)娘,菜我给你拨好了,你老人家慢慢吃。
谢 氏:好,好,我慢慢吃。
陈独秀:兰珍你也来呀。
潘兰珍:你们先吃,我马上来。(下)
陈独秀:娘,肉嚼得动吗?
谢 氏:炖得烂,咬得动。唉,年近八十的人了,没几颗牙能用了。
陈独秀:娘,你算是不错啦,我今年六十,牙也都掉了一半了。
谢 氏:仲甫呀,你有六十了吗?
陈独秀:可不是吗?我属兔的,1879年生的,到今年1939年,可不是整六十了吗?
谢 氏:啊,你都六十啦,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陈独秀:可不是吗。(谢氏忽然失笑)娘,你笑什么?
谢 氏:我忽然想起你小时候背不出书挨你爷爷打的情形。你还记得吗?
陈独秀:那怎么会忘记呢,老头子自己气得呼呼的,打起人来,下手可狠呢,几个孩子里,数我挨打最多。
谢 氏:你呀,挨打多半是自找的。
陈独秀;怎么是我自找的?
谢 氏:你们兄弟几个,数你最聪明,又数你不爱读书,你爷爷是恨铁不成钢啊!还有呢,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挨了打从不讨饶,也不哭,所以
    呀,总把你爷爷气得要死,打你下手自然就重,还记得他常骂你什么吗?
陈独秀:记得,(学爷爷)这个小子,心这么硬,长大了,一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强盗!不成龙就成蛇,一定好不了!
谢 氏:就是这个口气,哈哈,没想到你长大了真的成了-------
陈独秀:娘,你是说我长大了真的成了土匪了是吧?哈哈,这个称号连我也觉得奇怪呢,先是国民党方面骂我是共匪,后来共产党方面骂我是托匪,
    属于我的还有一个专用名词,叫做托陈匪徒!哈哈哈,可惜我这个叫人骂了几十年的土匪,其实连只鸡都没杀过。
谢 氏:仲甫呀,你这一辈子,过得可太不容易了啊?
陈独秀:我呀,是自作自受,自找的。倒是娘有了我这个儿子,没跟着享一天福,倒跟着受了不少的牵连呀。
谢 氏:谁说的,娘还记得呢十七岁中了秀才的那一天,陈家大门前放的那些鞭炮呢,那一天,娘心里真是快乐极了。
陈独秀:就是那一年,我过继给娘和四叔做儿子的。娘,如今想一想,我这个做儿子的,真是愧对你和四叔啊。要不是因为我引来两次抄家,咱陈
    家还不至于破败的这么快。
谢 氏:没啥,娘早就看开了,就算没这两次抄家,如今咱的家,不也让日本人给抢走了?只要人好,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
陈独秀:娘,你吃快五花肉吧,嗳嗳,来,张嘴,我喂你,香不香?
谢 氏:香,香!这块肉,炖得有味道。
陈独秀:好啊,来,再吃一口菜。
谢 氏:啊,好,好。仲甫呀,你也吃啊。这些年咱娘儿们坐在一起吃饭闲谈的时候可不多呀。
陈独秀;:是啊,现在好了,我尽量抽空多陪陪娘。
谢 氏:那感情好。就是不知道娘有没有这个福气呀。(停顿)仲甫呀,你说这仗还要打多久呀?
陈独秀:难说,估计还要几年吧。
谢 氏:仲甫,娘想求你件事,行不行?
陈独秀:娘,你说。
谢 氏:娘也快是八十的人啦,万一,万一哪一天不行了,死在这里,等仗打完了,你把娘的棺木移回到咱老家怀宁祖坟,和你爹埋在一起,行吗?
    娘这一辈子没求你做过什么,就这一件事,你看行吗?
陈独秀:行,娘!你老人家身体还硬朗呢,但愿能熬到胜利的那一天,我陪你回家,要是,要是万一,儿子一定豁出老命也送你老人家回咱怀宁老
    家去,你就放心吧。
谢 氏:啊,这我就死也安心了。仲甫呀,我还想添点饭。
陈独秀:好,娘,我去给你盛。
    〔老人平静地坐着去世,陈独秀盛饭进来发现异常
陈独秀:娘,饭来了,娘,娘,娘!(跪倒在娘座位前)
    〔川音哀乐声调起,光切
    〔左侧光起。一张条桌,上面正中摆放着谢氏遗像,两边各有一支红烛,桌上还摆放着些供品
    〔陈独秀与大姐分立供桌两侧,陈松年、窦珩光、何之泉、潘兰珍,及当地的绅士、友人,帮忙的都站在一旁
大 姐:娘去世了,仲甫,这丧事是怎么个办法?仲甫,你是长子,你,你有个啥想法?
陈独秀:大姐,娘去世前,曾经嘱咐我待大局平定后,护送她老人家灵柩回怀宁老家安葬,我已经答应她老人家了,我若是做不到,松年你记下,
    一定要代父亲完成奶奶的心愿,记住了吗?
陈松年:爸 ,我记住了。
陈独秀:大姐,我觉得如今正是国难当头,娘的丧事应该从简,不宜大办,你说呢?
大 姐:那你说怎么个从简法?
陈独秀:我想买一副好一点的棺木入殓了老人,在举行个小仪式就行了,其余一切从简。
陈松年:(大哭)我不同意,奶奶从前说过,她让人冷落了一辈子,死了丧事要办热闹些,我,我要给奶奶办热闹些。
陈独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个时候能大办丧事吗?
大 姐:怎么不能办?你说说,有啥不能办的?
陈独秀:大姐,我陈某人闹了一辈子革命,革命者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我要是在这种情形下大办丧事,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大 姐:革命咋了,革命了一辈子,就不要亲情孝道了?亏你还好意思说,革命了一辈子,现在连自己肚子都吃不饱,革命有设么用?你还怕人耻
    笑,其实别人早就笑我们陈家笑够了!
陈独秀:大姐,咱们都现实一点,人死如灯灭,只要人活着好好尽孝,死了尽量还是从简吧。
大 姐:娘活着的时候,你尽孝了吗?
陈独秀:我,我在为天下人谋幸福!我,我尽力了。
大 姐:好,好,你在天下人谋幸福,而不愿为娘尽孝送终,好,你不愿办,你走!我和松年来操办娘的丧事。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我们来尽孝道,
    你走,娘没你这个儿子!让我这个女儿来办丧事,也正好让天下人来看一看,你陈独秀这个革命者是个无情无义,忤逆不孝的人!
陈独秀:大姐!
大 姐:陈仲甫,站在母亲灵前,你难道不愧疚吗,啊?你二十年岁离家闹什么革命,留下三女一儿,都由母亲为你带大,两次抄家,母亲为你担
    了多少惊吓?延年乔年给你带大了,你领去闹革命,死了连死首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是革命家,心肠硬,你不知道母亲就是为了哭延年和
    乔年才哭瞎了双眼吗?日本人打进来,和她一个瞎了眼的乡下老太婆有啥关系?母亲为啥一听到你从南京一出监狱就鼓动全家变卖了家产
    来找你?你当母亲是想依靠你养老?告诉你,母亲告诉我说你五十多岁的人了,一个人漂流在外太可伶,她 要带着松年来照顾你,让你有
    个家!你一直想帮天下人,可娘至死心里就有一个你,就想让你过好一点。陈仲甫,在母亲面前,你难道就真的问心无愧?
    〔陈松年断断续续的哭声,陈独秀愣了一会儿
陈独秀:大姐,我听你的。松年,之泉,为我披麻戴孝!
    〔哀乐声中,陈松年和何之泉为陈独秀包上孝帕,披上麻衣,陈独秀率众立于灵前行礼如仪
礼赞生:孝子叩头!一叩头,二叩头,三叩头,礼毕。陈家太夫人大殡,起灵!
    〔 鞭炮声,唢呐哀乐声大起
    〔陈独秀捧起母亲遗像,在众人簇拥下,向远方走去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