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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 间：紧接前场
地 点：新八师师指挥所
【师指挥所正面有一幅巨大的敌我势态图，屋子正中有一张长方形桌子，桌上有电话机，茶杯等物，边上有几把椅子
【师部戒备森严，带枪士兵站在四周，电台滴答，一些参谋人员上上下下忙乱着
【幕外有人喊：“全体立正！”台上官兵一律立正，蒋师长垂头丧气地与陈振民上
蒋师长：真他奶奶的邪了门儿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先是流沙，挖一点陷一点，最后好不容易打桩固住了流沙，大堤也挖到了底，
可猛然间，一阵大风，东北风突然就换成了东南风，黄河水呼啦啦地就改了道，一滴水都不见了，这他奶 奶不是活见鬼了
吗？你说，到底是咋回事？
陈振民：好我的蒋师长，我虽然是黄河修防处主任，可，可我是学土木工程专业的，对黄河水情可是一无所知啊。要想搞清问题，非
得找那些常年在黄河边上和水打交道的人不可呀。
蒋师长：那你就快去找呀，愣着干什么？
陈振民：开封沦陷，日本人到了郑州城下，技术人员跑的跑，疏散的疏散，这个节骨眼上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人去呀。
【电话铃响，蒋师长接电话
蒋师长：喂，商总司令好，我是蒋渠珍，这，报告总司令，赵口的大堤是掘开了，可，可是一阵东南风刮过来，黄河水改道了，一滴
水也没流出来。不，不，卑职不敢推诿。这，真的是实情，我，是，是，尽快找出原因，是，是，三天的期限，我知道，是，
是，是！
陈振民：是二十集团军商总司令吗？
蒋师长：可不是，商总司令平时是有名的好说话，今天竟然也一口一个军法从事！这回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喽。陈主任，求你啦，快
帮兄弟想想办法吧！四十八小时之内挖不开大堤放不出水，上头可饶不了我。
陈振民：其实，咱们眼前就有一个专家。
蒋师长：谁，你说是那个姓林的什么总段长？
陈振民：对呀，林河清虽然跟我一样是学土木工程的，可他家往上数四代人都是搞河工的出身，又常年居住在黄河边上，他应该最熟
悉黄河水情了。这个人啊，本事大，脾气也大，得好好说才——
【一副官上
副 官：报告，紧急电报
【蒋师长看电报，紧张，走到地图边
蒋师长：日军骑兵联队进入新郑，炸了京汉铁路大桥！老天哪，日军对我中原大军已成合围之势，再要放不出水来，我们，我们真的
就成了国家的罪人了。陈主任，陈老兄，你去请那姓林的来，我，我一定好好跟他说，一定好好跟他说。
陈振民：好吧。（下）
【电话铃响，蒋师长接电话，说了几句时，陈振民带林河清上
蒋师长：喂（立正）程长官好，我是蒋渠珍！是，职部一个团铺在河堤上，正日夜抢挖，是，不太顺，正在请水利专家研究方案，是，
是！卑职已经知道日军到新郑了，卑职知道后果！真到那时，不用长官动手，卑职一定自裁以谢国人。卑职知道，什么，三
十六小时，不是四十八？啊，是，卑职知道了，卑职一定尽力！（擦汗，见到林河清，含笑上前握手）林先生，林段长，我
是个当兵的粗人，上午的时候 多有冒犯，请林先生见谅啊。
林河清：蒋师长不必客气。那，我可以走了吗？
陈振民：老林，你这是干什么？坐，先坐下。
蒋师长：日军十六师团前锋已经占领新郑。方才电话想必林先生已经听到了，第一战区程司令长官命令我于三十六小时之内开堤放水，
如果不然，严惩不贷！其实，我也想好了，如果扒堤放水不成，使我中原三十万大军陷入日军重围，我，我应该自裁以谢国
人。林总段长，如今事情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我个人生死算不了什么，自打抗战兴起的那一天，蒋某人无时无刻不想着效死
疆场，只是，只是中原一旦落入敌手，我三十万国军精华被全歼，中国就完了，我们的子子孙孙就要做亡国奴任人宰割了呀，
林先生，为了国家，为了中华民族，我，我求你了！（跪倒！众兵士上前一步）
众官兵：林先生，求你了。
林河清：（忙扶起他）蒋师长，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林某自幼饱读诗书，岂不知国家民族大义，可是，可是，我 就不明白，
我们这样一个病弱的国家，这样贫穷的社会，老百姓们每年交出那样多的粮食，钱财，养活了几百万的军队，原指望你们能
保家卫国，可你们呢，自抗战军兴以来，除了台儿庄，平型关，你们打过几次像样的仗没有！武将在前方一触即溃，文官在
报上高唱和平之歌，真让人看不懂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军事地图我看不懂，可我知道，你这张地图上每一个小点就代表着一
个成千上万人的村镇，数数吧，将军，你们这些军人都看看，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小点里都住得是善良的百姓，你们的父老
兄弟，大水过处，死伤无算，受灾人工将有千万人之多！身为军人，以牺牲自己的人民而达到自己完不成的军事目的，你们，
你们就不羞愧吗？
蒋师长：（对官兵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林先生，坐，喝水。林先生说的对，身为中国军人，不能保家卫国，还要扒堤放水，真是
应该羞愧呀。十多年来，我们的邻国在飞速发展，而我们这些中国军人，却忙着争地盘，打内战，直搞得国弱民穷，天怒人
怨啊，抗战爆发以来，有的部队一战即溃，有的不战而逃，更有甚者，索性下水做了汉奸。可大多数中国军人还是义无返顾，
走上杀敌保国的战场啊，淞沪大战，蒋委员长在三个月之内把国军精锐六十万大军尽数投入战场，结果难敌对方十几万人，
而国军在日军飞机军舰大炮的攻击下，伤亡惨重啊，台儿庄大捷，是我们十几个 对一个换来的惨胜。前几天，在兰封，我十
几万大军围住土肥原两万多人的十四师团，结果不但没能歼敌，反倒险遭日军内外夹击。中原作战，我们根本无法与机械化
的日本鬼子相比呀。可是，不抵抗怎么办，难道这样一个大国，几亿中国人，都要做亡国奴，听从日本人统治和奴役？林先
生，弱国的抵抗，总是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啊。
林河清：那就算放水淹了日军，阻挡住了他们这一轮的攻势，那之后怎么办？之后国军就能打得过日本人了吗？
蒋师长：放水之后形势就会大不一样，林先生请看，放水之后，在中原地带形成黄泛区，这样就迫使日军主力改变进攻路线，把他们
从华北——华中——华南的南北夹击路线改为沿长江而上的东西路线。鬼子走进这条路线，我们南方沿江的山地和湖沼，将
消解日军兵器和训练方面的优势。兄弟毕业于保定军校，当年我的老师，中国著名的军事家蒋百里先生就曾说过：日本兵力
虽强，但他有致命的弱势，人口少，兵力不足，国土小资源奇缺，不利于长期作战。而中国与它正好相反。因此，日本对中
国的战争，只能采取速战速决，而我们则要以空间换时间，和它打持久战，从而拖垮这个缺乏内省能力的性急的民族。总之，
决不讲和，长期抗战，才能打败这个凶恶的敌人。
陈振民：高明高明！蒋百里先生一代军师家，又是日本留学生，知己知彼，果然高明。
林河清：这么说，无论形势如何，其实扒堤放水是国民政府多年前就有的既定国策。这一计划高明是高明，可是，国民政府 就真的
不怕得罪国民嘛？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蒋师长：弱国的战争，本来就是用生命和血肉之躯对抗飞机大炮的，不想做亡国奴，就只好这样了。
林河清：可人民呢？人民就该白白牺牲掉吗，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呀。
陈振民：老林，牺牲也比做亡国奴强吧，你不要有妇人之仁？
【唐显龙上
唐显龙：报告，林先生，你女儿回来了！
林河清：什么，素儿？
【林素慌乱而头发散乱上
林 素：爸，爸爸!(扑上去，哭)
林河清：素，素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林 素：爸，爸，我，我差一点就见不着你了！
陈振民：究竟出了什么事，来，林小姐，喝水。
林河清：素儿，究竟怎么了？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林 素：爸，死了，全死了，他们，他们全死了。
林河清：谁，谁死了，你，慢慢说。
林 素：我和一个同学躲在天花板上，没被搜出来，等他们走了，才跑出来，爸，日本鬼子不是人啊，他们，他们把男生都杀死，填
在井里，在二楼，二楼，八十多个女生，都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她们，她们死的好惨啊。校门口，我们的校长一家三口，
被活活钉死在树上，他们，他们死的好 惨哪！
唐显龙：是土肥原的十四师团造的孽！
蒋师长：何止是一个十四师团，所有在中国的日军师团，都犯下过这样的罪行，真让人难以想像这是一支由怎样狂暴的野兽组成的军队！
陈振民：亡国奴，做不得呀！
林河清：蒋师长，我帮你的部队扒堤放水。
蒋师长：这太好了！林先生，我代表国民政府感谢你！
林河清：不过，我有个条件。
蒋师长：请讲请讲，几条都行。
林河清：就一条，请蒋师长派兵骑马通知沿线里保长们，让他们赶快组织村民逃难避水，可以吗？
蒋师长：可以，当然可以。本来通知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挖开大堤，怕通知的早了让汉奸报告给日本人，一直
没敢动。
林河清：你放心，我来指导挖，十六小时之内就可成功。
蒋师长：这，这太好了！我马上派人沿线通知下去。
【副官急上
副 官：报告，有一个中队的日本兵沿河堤冲过来，已经与我军交火。
蒋师长：奶奶的，来得真快，让二一三团全团投入战斗，坚决把鬼子消灭掉！
副 官：是！（下）
【远处炮声，枪声，喊杀声响起
陈振民：老林，你要在什么地方掘堤？
林河清：就在我家那个小院正前方，花园口。清代以来，那里就是最容易破堤的地方。
陈振民：啊，原来是那里。你们家老太爷都是修堤的行家呀，为什么要把家建在那里呢？
林河清：这是河工人家的祖训，堤在人在，堤毁人亡。
【远处炮声，枪声响成一片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