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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大包天的村庄(3)

发布时间:2012年12月24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时 间:1937年12月
地 点:山西晋东南太行山深处龙山村
    [天幕上是巍巍太行山脉,苍莽而险峻
    [舞台上应尽量空旷,小道具随上随下如戏曲
    [龙山村村口,幕启时,李大虎扛一杆破大枪,敲小锣喊上
李大虎:乡亲们,龙山村的老少爷儿们,李姓的族人们!日本人就要到啦!咱们的老族长秀才爷,咱们村的保长,鞭炮坊的李掌柜,叫大家都到

    村口大槐树下开会。事关生死,不敢不来啊!龙山村的爷儿们,李姓的族人们,都到大槐树下开会喽!
    [李老歪等村民们笼着手,三三两两地聚拢来,大家满是疑惑
村民甲:哎,日本人来就来呗,咱开啥会?咱说不让来,也拦不住呀!
村民乙:嗨,不管谁来,只要是叫咱老百姓开会,不是纳粮,就是交捐,啥好事能落在咱老百姓头上!
众村民:那是那是,可不是!
李老歪:咋又要纳粮呢?阎主席的兵不是刚刚收过粮了吗?
村民丙:嗨,李老歪,你那都是老黄历了,你没听李大虎喊吗?日本人要来了!阎主席阎锡山和他的兵早就跑没影了。以后是日本人的天下了,过

    去纳过的粮当然就不算了,伙计,要改朝换代了!
李老歪:(急)咋,纳过的粮不算了,那,那咋能成?
村民甲:咋不成?伙计,记下,不管谁坐天下,苦的就是咱农民!
众村民:对着呢,对着呢。
李老歪:哎,这日本人是从哪儿来的?
村民乙:那谁知道呢,反正肯定不是啥好东西!听说一路过来又烧又杀,蛮横的狠呢。
村民丙:听说日本人是从东洋来的,长的和县城教堂里的西洋人一个样,绿眼睛,红头发,可怕人呢。
村民甲:唉,咱这么大的中国就没人了,绿眼鬼也要坐天下了,完喽,完喽。
众村民:完喽,完喽。
    [李学范穿一身学生装上,站在高一点的地方
李学范:乡亲们,乡亲们!
村民乙:这人是谁?
李老歪:鞭炮坊李掌柜的大少爷,北平城里念下大书,见下大
世面的!
村民丙:别吵别吵,听他说啥呢。
李学范:乡亲们,大家静一静,乡亲们,日本鬼子就要来了!
    乡亲们呀,日本鬼子的军队正在蹂躏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他们正在用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涂炭我们的民族。自从一九三一年九一

    八事变起,日本鬼子把战争的烈火从咱们的东三省烧到了华北,又从华北烧到了南京,太原。现在就要烧到我们的家门口了!乡亲们,中华

    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如果不起来反抗我们将沦为他人的奴隶!乡亲们,我们不能被侵略者奴役,赶快觉醒,拿起武器来,保卫我们的家

    园!乡亲们,咱们一起战斗吧,抗击万恶的日本法西斯!
    [在李学范演讲的时候,秀才爷,李铭贵,及扛破枪的大虎二虎上
李铭贵:学范,下来!
李学范:爹,干啥?
李铭贵:我让你下来!谁让你在哪儿胡说八道呢?
李学范:我宣传抗日,号召乡亲们打鬼子,咋是胡说八道?
李铭贵:你宣传抗日就是胡说,你给我滚下来!
李学范:爹,秀才爷,你们真的要带上乡亲们迎接日本鬼子,搞维持会?
李铭贵:不错,我们就是要维持呢。
李学范:爹,你,你糊涂啊!
李铭贵:我糊涂?我这叫识时务,不像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城里头学下几句高调调四下乱唱呢。(村民哄笑)
    [李学范走到李铭贵与秀才爷前,一字一顿地
李学范:爹,秀才爷,谁迎接鬼子,谁成立维持会,谁就是民族的罪人,谁就是汉奸!
李铭贵:(大怒)什么,我是汉奸?我,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李铭贵打了学范一记耳光,还要打时,被秀才爷和众人拦住
秀才爷:学范,你也是个读书人,孝者无违也,你咋和你爹这么说话呢?
李学范:秀才爷,日本鬼子侵略我们的国家,是我们民族的敌人,你也是读书识礼的人,咋能带着大家当顺民呢?
秀才爷:我们都是些平头百姓,不当顺民当啥呢?打仗那是官家的事,日本人手里有枪有炮,连阎锡山阎主席的兵都挡不住,让我们这些庄稼汉赤手

    空拳的咋个挡法?那不是拿上鸡蛋往石头上碰呢吗?
众村民:对着呢,秀才爷说的对着呢。
秀才爷:(越发自得)再说了,据我所知,东洋人乃是秦始皇时方士徐福,率五百童男、五百童女,奉了秦始皇之命,乘船出海,寻找长生不老之药,

    没找到不敢回到中原,飘流到东瀛安了家。算来也是我中华一脉。那日本人和我们一样,也是黄皮肤黑眼睛,同文同种,怕啥呢,我就不信

    他能比阎锡山的兵还坏?
李学范:秀才爷,全民抗战是国民政府号召的,你敢反对政府?
秀才爷:反对政府那我不敢,不过官家的话听了要吃亏的,这我知道。你娃小,没经过事,庚子年间,八国鬼子闹中华,我的爹和你的爷爷,听了官

    家的话,要保大清呢,参加了义和拳,杀洋人,烧教堂,也红火了一阵子,结果咋来?一转眼,官家和洋人又讲和了,反倒说我爹和你爷爷

    是乱民,都抓去砍了头!官家的话能听吗?那阎锡山阎主席的兵平日里对咱百姓多凶,要吃要喝要大烟,如狼似虎,赶到日本人打来了跑的

    比兔子还快,丢下我们这些老百姓给他保江山呢,能行?
众村民:对着呢,对着呢,秀才爷说的对着呢。
李学范:你说的不对!乡亲们,日本鬼子是要灭亡我们的国家,让我们做亡国奴的,这是一场民族间生死存亡的战争,我们——
李铭贵:对了!大虎二虎,把这个逆子给我拖回家去,别耽误了咱们的正事!
大虎二虎:是,东家!
李学范:(挣扎)乡亲们,听我说,日本鬼子是野兽,万万不能维持——
    [大虎二虎拖着嘶喊不已的李学范下
李铭贵:乡亲们,方才秀才爷说了半晌,大家都听明白了吧?总的是一句话,日本人打来了,官家丢下咱们跑了,咱老百姓咋个办?
李老歪:你老人家是村里的保长,又是财东,你说咋办就咋办。
众村民:就是,就是,听你老人家和秀才爷的。
李铭贵:好!眼下日本人已经占了县城了,县城里的刘财东派人给我捎话来了。日本人说了,只要咱这里肯维持,不反抗,日本人保咱们全村老小都平安!
众村民,那敢情好,好嘛。
李铭贵:那大家的意思都是要维持啦?
众村民:维持,维持!
村民乙:掌柜的,我屋里逃难来的亲戚讲,日本人蛮横的很,想杀人就杀人,还专抢人家屋里的女人,还动不动就烧房子,抢东西。要真到了咱龙山也

    这样,那可咋办呢?
秀才爷:嗳,这话问的好!要不然咋把大家叫到一块儿来讲维持呢。圣人说的好,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东洋人虽然跟咱同文同种,终究是夷蛮,

    一不高兴杀人放火是免不了的,所以咱要想办法让人家高兴。我那住在川里万家庄的亲家也捎话来了,万家庄大家都知道吧?洪武二年就有的

    老庄子,四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口人,齐齐整整个大庄子,就是维持的好,日本人不但没杀人放火抢东西,还给他们全村,一人五支东洋烟,十

    颗东洋糖呢。
众村民:真的?
秀才爷:可不是真的,重要是要让日本人高兴呢,杀上一头猪,宰上几只鸡,好吃好喝的多准备上些,日本人来了咱们在村口摆上香案,全村老小都给

    他跪下,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咱都给他跪下了他还好意思杀咱的人,抢咱的东西,烧咱的房子?
村民甲:秀才爷,就是个日本人嘛又不是皇上,咱这么做也太,太下贱了些了吧?
村民丙:你这是啥话?咱老百姓嘛,生下就在别人脚底下活着呢,谁来了不是一样做贱咱?只要能保住一家老小平安,再有口饭饿不死,天天给他跪也

    没啥。
众村民:对着呢,对着呢。
李铭贵:乡亲们,小不忍则乱大谋嘛。咱李家祠堂里的先人就给咱留下一个字,写了一百遍,那是个啥字来?
众村民:忍!
秀才爷:对咧,忍字头上一把刀嘛,祖宗说的话没错!
众村民:维持了,维持了,就这样定了。
李铭贵:好,既然大家都赞成维持,就一起到祠堂里去,先选上几个精干人把维持会成立了,再一户摊上半斗麦子,商量一下弄些啥好东西好迎接日本人。
众村民:走,走,上祠堂去,上祠堂去。
    [众村民拥秀才爷下,李老歪迟疑地走近李铭贵
李老歪:东家,东家。
李铭贵:老歪,啥事?
李老歪:东家,维持我赞成呢。只是我家里,东家你知道,年头里媳妇生病借下东家的五块大洋还没还上呢,再交上半斗麦,家里老小该饿肚子了。
李铭贵,老歪你人老实,家里穷我知道,你看是这,你先到祠堂里去写上半斗麦,罢了维持会成立了你多跑些腿,里外都张罗勤快些,半斗麦就算工钱

    了你看咋样?
李老歪:哎,哎,多谢东家,我听东家的!(乐滋滋下)
    [李铭贵正欲下,大虎二虎绑着李铁锤拖上
大 虎:东家,东家,看,我们把谁给抓住了?
李铭贵:李铁锤!好小子,你还敢回来?
李铁锤:我回来了你把我咋呢?
李铭贵:你小子嘴还挺硬!前年冬天你一把火烧了我的鞭炮作坊,让我白白损失了一千多块大洋,你,你小子手够狠的呀,我派人找了你半年,你还敢

    回来呀,有种!
李铁锤:姓李的,你害死了我爹,我还没让你偿命呢!
李铭贵:胡说!你爹李大头是我鞭炮坊里最好的匠人,我咋会害死他,你胡说啥呢?
李铁锤:不是你逼着我爹日夜给你赶活儿,我爹怎么会累得吐血?李铭贵,你赔我爹命来!
大 虎:小子,老实点,再和东家这么说话我打死你!
李铭贵:李铁锤,你凭良心说我姓李的平日对你爷父们怎么样?那年底了家家户户都赶活计挣钱呢,你爹是大工他不在咋个成?谁知道他自己身上有病

    吐几口血就死了呢。再说,你爹死了谁给办的丧事?我还给了你家二亩地,十块大洋呢,小子,做人要讲良心。
李铁锤:姓李的,你讲不讲良心?我爹一条命只值二亩地十块大洋吗?你把穷人的命也看的太贱了吧!
大 虎:(打铁锤)老实点,喊啥?东家,你说咋办吧。
    [李铭贵正沉吟着,李学琴跑上
李学琴:爹,爹,我回来了!
李铭贵:琴儿,琴儿(无限疼爱地)这丫头,可算回来了。
李学琴:爹,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吗?
李铭贵:那就是,再也不出去上什么鬼学堂了,头几天听说日本人打破了太原城,可把你娘担心死了,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学琴:爹,你,你咋把铁锤哥给捆上了,快放开,大虎二虎,快放开!
李铭贵:琴儿,我们的事你别管,你先回家去。
李学琴:爹,你不知道,没有铁锤哥救我,你就见不到你女儿了。
李铭贵:他,咋回事情?
李学琴:鬼子打来了,我们学校组织大家宣传抗日,慰问守城官兵,没想到傅作义下令把城门全封上了,大家谁也出不去城了。我们正急着呢,正好碰

    上了在太原钢铁厂工作的铁锤哥,是他和一帮工友帮我们出的城,又一路陪我回来的。现在想想真是好险呀,我们一号出来的,七号日本鬼子

    就进了太原了,差一点就回不来啦。爹,你,你为啥要捆铁锤哥呀?
李铭贵:呵,是这样,好,没事,没事了,(示意大虎)把他松开。小子,你烧了我值千金的作坊,又救了我的千金闺女,咱们之间的帐一风吹了。回

    家看你娘去吧。
李铁锤:哼,姓李的,你害死我爹,我和你没完!
李铭贵:那好,我等着你。琴儿,我们走!
李学琴:爹,咋回事呀,爹?(被扯走)
大 虎:(对铁锤)小子,算你命大!二虎,走。(二人下)
    [李铁锤轻蔑地冲他们走的方向吐口唾沫,拍拍身上的土正要走,李学范走了过来
李学范:是李铁锤吧,还认识我吗?
李铁锤:不认识!(欲走)
李学范:哎,你急着走什么呀?
李铁锤:好狗不挡道,让开!
李学范:铁锤,我是学范呀,李学范!小时候咱们常在一块玩,忘了?
李铁锤:小时候算我瞎了眼,没认出你是财主的大少爷。
李学范:哟,说话咋这么冲,吃枪药啦?
李铁锤:是炸药,我和你李家的仇不共戴天!
李学范:哎,李铁锤,我爹得罪了你我可没得罪你呀。
李铁锤:还不是一样?
李学范:不一样,冤有头债有主嘛。哎,铁锤,听我妹妹说你在太原是钢铁厂的工人?
李铁锤:是又怎么样?
李学范:那你总听说过牺盟会吧?
李铁锤:知道,咋啦?
李学范:我就是牺盟会的干事。
李铁锤:你——?
李学范:真的,(给他看印章)信了吧?
李铁锤:那你不在队伍上打仗回到这儿来干什么?
李学范:在家乡组织抗日呀。
李铁锤:你——,就你一个人?
李学范:咋,嫌少呀?
李铁锤:你一个人在这儿怎么个抗法?
李学范:发动民众大家一起抗日呀。咱们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他区区日本三岛在多大,有几个人?但是要组织有效的抗日首先要唤起民众的觉醒

    才行。
李铁锤:就凭你,你说,怎么个唤醒法?
李学范:带头和鬼子干呗,怎么样,你这个工人阶级敢不敢跟我一起干?
李铁锤:你,就你这个样子?你,你有枪吗?
李学范:(摇头)可我有这个,手雷!(掏出一只手雷)太原兵工厂造的,威力大着呢。
李铁锤:我知道,这手雷壳还是我们铸的呢,你有多少手雷?
李学范:就一个。
李铁锤:嗨,一个顶啥用?
李学范:咋不顶用,起码可以告诉鬼子,咱龙山地区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甘心当亡国奴,欢迎他,给他们当顺民。怎么样?你要怕就算啦,我一个人干。
李铁锤:怕,我李铁锤会怕?我早就想好了,回来见见我娘就投八路去。
李学范:真的,那太好了!咱们一起干吧。
李铁锤:干就干,先杀他几个鬼子再说。不过,李学范我告诉你完事了咱们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我和你们家的事没完。
李学范:行,一言为定!(两人击掌)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