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场
时 间：上场后第二日下午。
[灯渐亮，金甲与胖、瘦卫兵上，石老二行礼
石老二：小人恭迎金老爷，你老人家有几天没来了。
金 甲：嗯，石老二，周老头儿这两天怎么样？还守规矩吧？
石老二：好教金老爷得知，这老头儿坐了一天一夜，从昨天晚上起，开始像个大兵一样没有头脑的骂了一个晚上，现在好一点儿了。可能是累了。狗娘养的倒生了一副好嗓子，吵死人了。
胖卫兵：这老头儿骂的话要是给记录下的话，怕有十颗头也砍了。
金 甲：闭嘴！小子，扛好你的矛，你娘还指望你埋呢。
胖卫兵：是了，老爷。
金 甲：石老二，依你看这老头儿今天火候到了吗？
石老二：金老爷是行家，有道是响水不开，开水不响，照小人看，这老头儿还有点儿欠火。
金 甲：嗯。（大声）来人呵！
二卫兵：啊？
金 甲：带犯候周勃。
二卫兵：带周勃！
石老二：周老头儿，出来！
周 勃：（处在一种奇怪的歇斯底里中）把你的脏手拿开！老夫会走。
金 甲：站住！
二卫兵：站住、站住！
金 甲：周勃，下官奉皇帝旨意问你谋反一案，至今已有五日，你今天还打算含混其辞，抗拒到底吗？
二卫兵：说、快说！
周 勃：老夫位极人臣，贵为万户候，身佩先帝所赐金印紫绶。你这无耻小人食不过二百石，位不过刀笔吏，也配对老夫大呼小叫，老夫当年似你这样的无耻之辈杀过万千！你怎配与老夫讲话，滚！叫你们廷尉张释之来见老夫。
金 甲：周老头儿，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周 勃：小子，你也别忘了，老夫乃是统率过百万雄兵的大将，你能把老夫怎么样？
金 甲：大胆，周勃！
周 勃：狗官！
金 甲：反贼！
周 勃：畜牲！
二卫兵：打、打这老儿，打死他！
周 勃：来，来打，来打老夫，大不了一死，老子活够了。来呀，不打不是你娘养的！
金 甲：周老头儿，你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也曾做过朝廷贵官，怎么像个没头脑的村夫一样不懂事乱骂？看你如今这样堕落，真令人痛心。你也要给贵人们存些体面嘛。
周 勃：呸！如今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们这些势利小人，如今上上下下费尽心机，欲陷老夫于死地，老夫还讲什么面子？
金 甲：这话从何说起？下官奉命勘问此事，只要君候能自言圆其说，未必没有一条生路。你若是一味的乱骂，倒也叫人难办了。
周 勃：哼，你前日说，老夫不反于地上，必反于地下！这样的胡言乱语分明是欲加之罪！老夫怎能辩的清楚？
金 甲：那好，周勃，我来问你，河东卫尉刘大人带兵巡至绛县，是什么时候？
周 勃：老夫不知道！
金 甲：周勃，你这样说话就不好了。
周 勃：哼！
石老二：周老头，金老爷对你苦口婆心，苦苦劝导，你怎能这样无礼？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却一口一个老夫，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周 勃：你是什么东西？
石老二：老子今天就教你认得老子是什么东西！
[打周勃一记耳光，周勃惊呆了
周 勃：你、你打我？（暴怒）你敢打我？
[周勃做势欲扑，被二卫兵架起
石老二：把你这样不识时务的老货，便是打死了也算不了什么。
周 勃：你敢打我！
石老二：来呀，你们把周老头儿架到后面台子上去，让二爷来服侍他！
周 勃：放开我，混蛋，放开我！
[二卫兵架起周勃至暗处，以下是画外音
石老二：把衣服扒下来，架好！
周 勃：混蛋，混蛋！（惨叫声）啊，啊！
[周勃不停的惨叫声中，传来重物打在人身上声，石老二怒吼声
石老二：说！你是个啥东西？不长眼的反贼，不识趣的老货，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自称老夫！打你这位极人臣，打你是这紫绶金印，打你这出生入死，打你这万户候爵！听着， 你以后就是周老头，老不死的周勃，再敢自称老夫，老子把你剩下的几颗牙齿都拔下来！周勃，周老头！你答应不答应？周勃，周勃！应声，应声，说“在”说，周勃！
周 勃：在（微弱的）。
石老二：老子听不见，大声点，周勃！
周 勃：在。
石老二：周老头儿。
周 勃：在。
石老二：说，你是个什么东西，说！
金 甲：算了算了，石老二，把周君候带上来。
石老二：周老头你睁开狗眼看好了，二爷这里有七十二种刑具，一百零八套刑罚，你若再不老实，二爷我一套套一件件都用在你身上，早晚教你不得好死！
[二卫兵将头发披散，衣衫凌乱的周勃架上
石老二：站好。
二卫兵：站好！
金 甲：周君候。
石老二：答应！
周 勃：在。
金 甲：我问你，河东卫尉刘大人巡行至绛县是什么时候？
周 勃：三月吧，时间久，我记清了。
金 甲：嗯，是三月初八日上午入绛县，是什么人报与你知道的？
周 勃：是家人周山在外面看见回来报与老，我知道的。
金 甲：之后怎样？
周 勃：之后门上来禀报刘大人登门拜访。
金 甲：继续讲。
二卫兵：讲！
周 勃：我心里当时很害怕，就令众家丁武装护卫，自己则身披软甲在大厅延见。
金 甲：后来怎样？
周 勃：后来我见刘大人来访并无恶意，心里十分欢喜，正命家人设酒宴款待，不料刘大人却借故匆匆离去。
金 甲：以上是实吗？
周 勃：是实。
金 甲：周勃，你既然没有谋反，心虚什么？
周 勃：这 ──
二卫兵：说，说！
周 勃：我乃高祖皇帝时开国元勋，为高官近四十年，当今圣上即位，老夫 ──
石老二：你又来了！
金 甲：说下去。
周 勃：当今圣上即位，在朝中所倚重的大臣甚少。所以虽然对我们这样的三代重臣赏赐不少，但圣上心中，也是疑虑重重，所以才有我两次拜相，两次罢相之事。我为官多 年，数次掌握国家重器，生杀大权，种花不多，种的刺也不少。如今我告老罢官就封地绛县闲住，远离朝廷，一但许多馋言飞进了圣上的耳朵，阴云遮住了圣上锐利的眼睛，马上就会引来杀身大祸。因此心中时时不安。前不久又有些谣言传来。这时候河东卫尉又带兵入县，我一时惊恐无状，便做出这样无知的糊涂事情。
金 甲：既然你早有准备，那么第二次刘大人手持朝廷符节带兵围住你家，你怎么不兴兵抗拒？
周 勃：我，我本无反意，怎敢抗拒。
石老二：本无反意？那你这老儿身披铠甲，教你家里的无赖汉们手持兵器，四下招摇，是干什么？
周 勃：我一时糊涂，想不了许多。
石老二：你这老儿做了多年的官儿，狐狸般的狡猾，老了应该更滑，怎么会一时糊涂？
二卫兵：说、说！
金 甲：好了好了，周勃，如今你人已经进了这里，若说自己是冤枉的，就该想想怎么去辩解自己的冤情，解除圣上的疑虑，群臣的猜忌。倘若只是一味的蛮干乱骂，不知与你有什么好处？若真像你方才所说，年过六旬，享尽了荣华富贵，死不足惜，怕也没那么容易。谋反大罪，我朝早已有先例，你也是知道的。前淮阴候韩信谋反，高祖皇帝灭他三族共三百四十余口，前梁王彭越谋反，圣上又灭他宗族二百余口。你如果被定为谋反大罪，自身一死倒也罢了，周家的三族，怕也有几百口吧？那时，后悔也晚了，周君候，你说呢？
周 勃：（拱手）是。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