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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武与李陵(4)

发布时间:2012年06月23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第 二 场

时 间:汉天汉元年春,公元前100年。

地 点:长安苏武宅内。

人 物:苏武、司马迁、李陵妻、李陵子、杜周、苏妻、苏母、苏元、常惠、张胜,侍从人等

    [幕启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普通小官家的书房。正面放着两张条案,案上堆集着许多竹卷。

    总之,给人感觉很简朴。幕外传来喧杂声:“苏大人,祝你此去一路须风”幕外声音:“多谢,日

    后家中有事,还望诸位高邻相帮”,“那当然,大人请留步”。一阵阵寒喧声,似乎很多人都走了, 

    苏武叹着气有些疲倦上,他今年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语言谈吐坚定,性格刚直,刚坐下,家人常   

    惠端茶上

  惠:老爷,请用茶。累坏了吧?

  武:还好,常惠,你也可以休息一下了,不用忙了,买来的几坛好酒,还剩多少?

  惠:还有半坛多呢,我给你留着。

  武:算啦算啦,你拿去喝了吧,这种好酒平日可见不到啦。

  惠:多谢老爷(乐滋滋的下)

    [苏武立起身来,看着屋中的一切,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竹卷,大有依依不舍之态

  武:这一切还能看得到吗?(常惠上)

  惠:老爷,太史令司马迁大人来了。

  武:快快有请。

    [司马迁已经跟上来了,他三十多岁,目光炯炯有神,长像清瘦,给人一种铁骨铮铮的感觉

司马迁:我早知道,老朋友还能挡驾吗?

  武:子长,快请坐,常惠,倒茶。

司马迁:茶不必了,(拿出一壶酒)我是特意携酒来为你送行呵。

  武:酒可不敢再喝了,方才几个邻居知道我奉旨出使匈奴,特来与我送行,喝了不少。

司马迁:嗳,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再说这酒你非喝不可,你先看看。

  武:(接过酒壶)呵,女儿红,好酒,好酒。

司马迁:哈哈,我就知道你好这口儿告诉你,这是我今日从长安市上,用身上的那枚玉佩换来的。

  武:可是那枚祖传玉佩?

司马迁:嘿,区区玩物,留他何用。

  武:这酒一定的喝。常惠,(常惠上)弄点菜来。

  惠:是。

司马迁:不用忙了,一盘莲菜。一盘清豆足矣。

  惠:家里尚有一只猪耳,小人马上拿来。(下)

司马迁:还有肉?如此最好,哈哈,什么时候动身?

  武:昨天已经向天子辞行了,明天一早动身。

司马迁:好,明天一早,我也去长亭为你送行。(常惠已将酒杯盘摆好)来,干,(二人同干,常惠欲下)

    常惠回来这杯酒你拿去尝尝。

  惠:小人不敢。

司马迁:我知道你们主仆都是一个毛病,爱这杯中之物,拿去吧。

  武;司马大人给你,你就接着吧。

  惠:多谢司马大人。(接酒下)

  武:喝,咦,听说今天天子在上林宛大宴群臣观赏贰师将军李广利带回来的大宛国产的天马,天子还欣

    然而作天马歌,

 你怎么没去呀?

司马迁:哼,天马,可真是天马,我没那个雅性。

  武:噢,为什么?

司马迁:你可知道贰师将军远征西域,带了多少人马?

  武:前后怕有十三四万吧。

司马迁:是呵,十三、四万,可是有多少活着回来的呢?二万人也没有,十万人那,十万个精壮男子的性命,

    消失在那西域大漠之中了。仅仅是为了几匹马,几匹大宛国出的天马?四年征战,丧师糜饷不计其

    数。贰师将军李广利本应杀之以谢天下。反而皇恩浩荡加封为海西侯。这十万之众的血,足以染红

    这长安城,反毫不足惜,却以几十匹好马归来,诩诩作歌。唉,有好大喜功的天子,就有不顾百姓

    死活阿咿奉承的臣子。

  武:来,喝酒。也许陛下深谋远虑,非是你我所夷能想到的。

司马迁:前天圣上差百官出城十里迎接贰师将军班师。长安平民百姓,几乎户户都有随大军出征的儿郎,是

    时倾城而出。大军过后,十里长亭,百姓哭声震天,那就是天怒呵。我朝自文先皇帝中兴,一向国

    泰民安,钱粮丰足。可当今圣上即位这四十年,穷兵黩武,东征西讨,战火连年不息,忽而迷信神

    仙,重用方土,忽又大兴土木,四处封禅,以至国厍空虚,怨声四起,这样喜怒无常,任意行事的

    干下去,嘿!(静场)

  武:(缓缓地)是呀,不过……唉

司马迁:(长叹气,半晌)李陵,李少郎降了匈奴,这事你知道吗?

  武:昨天在未央宫听匈奴使者说了,(愤愤的)真没想到李陵竟能做出这等事来,消息传来,天子极为

    震怒,我们也深感意外。

司马迁:是呀,忆当初,我等三人,饮酒谈心,各诉己志,何等痛。唉,如今想起,也宛如隔世了。

  武:看他装出那副 样子,竟把人们都骗过了。

司马迁:孝敬父母,真诚待人,这是人伦大节,我想装是装不出不来吧?

  武:那他怎能投降了匈奴,做这不忠不孝的叛臣逆子!

司马迁: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李陵带的不过五千步兵,与匈怒数万人交战,辗转半个多月,可以想象战

    斗是何等激烈。他两次出塞,战功赫赫还不能将己心昭示天下吗?这次陷入重围,援军迟迟不至,

    我想,他只不过是不愿白白死去摆了。

  武:可是……(常惠领一黄门官上)

  惠:老爷!

黄门官:司马太史你让人好找呀。

司马迁:什么事?

黄门官:圣上有旨,宣太史令司马迁急速进宫召对。

司马迁:尊旨。子卿,我先告辞了。

  武:好,子长,(意味深长地)到宫里去,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祸从口出哇。

司马迁:多谢了。明日长亭,我定去为你送行。

  武:(上前扶手)多谢。(司马迁与黄门官下,夫人上,她似乎还很年轻,秀而端庄,处处表现出她

    个弱者)

  妻:先生。

  武:夫人?

  妻:方才黄门官来是什么事?是不是……

  武:不,是圣上召见太史令。

  妻:唉,我还以为是圣上取消你的使命了呢。

  武:这种大事,岂能儿戏。夫人,忙了这半天,累了吧?

  妻:匈奴的地方多遥远呵,匈奴人又一惯不讲信誉。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

    么办呀。

  武:别,别这样,母亲呢?

  妻:怕是累了,在屋里歇着呢。

  武:噢,母亲年纪大了,你要好好待奉她老人家。

  妻:嗯  。(带哭腔)

  武:夫人,抬起头来(看看他的脸)你还多么年轻呵。(犹豫半晌)万一,万一我回不来,待老母百年

    之后,你不必守节,找一忠厚人家改嫁吧。(苏妻大哭,苏武也有些不忍)你看我不是说万一吗?

    我会回来的。

    [这时候,他们的儿子苏元上,他约有六、七岁,看样子很怕他的父亲,手里拿着一只小鞭子

  元:爹爹,娘。

  妻:(忍泪)元儿,过来,爹爹明天就要去匈奴了,陪爹爹说两句话吧。

  元:爹爹要去匈奴,匈奴很远吗?

  武:嗯,很远。

  元:爹爹还会回来吗?

  武:嗯,会的,会回来的。

  妻:(圆和的)看孩子多怕你。

  武:过来(苏元慢慢走过去)元儿,你怕爹爹吗?(苏元点点头)为什么?

  元:爹爹从不跟我玩。

  武:好,今天爹爹陪你玩,你想玩什么呀?

  元:(拍手大叫)玩骑大马。

  武:骑大马?

  元:我当将军,爹爹当马?

  妻:这孩子。

  武:好,将军骑大马。(扒在地上,苏元跳上)

  元:驾,驾,噢,快跑,跑呀,驾(苏武在地上转圈子)

  妻:孩子,好了,快下来,看累着爹爹。

  武:不,你别管。

  元:(跳下来)爹爹,累了吗?

  武:不,不累。

  元:爹爹真好,爹爹,你不会不去匈奴吗?

  武:不行,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

  元:那我以后想骑大马呢?

  妻:这孩子,尽胡说。

  武:元儿,你会记着爹爹吗?

  元:会记得的。

  妻:记得什么?

  元:爹爹.临走是,给元儿当马骑。

  武:哈哈哈哈,好孩子,等爹爹从匈奴回来天天同你玩将军骑大马,好不好?

  元:(拍手大叫)好,好,爹爹,你哭了?

  武;没有,爹爹高兴。

    [苏母上,老人家白发鬓鬓,已过六十了

  元:奶奶。

  武:母亲,忙了一天,怎么也不歇歇?

  母:歇什么,你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武:母亲,都收拾好了,您不用操心。

  母:我能不操心,匈奴那地方,天寒地冻,你把新做的那件皮袍子带上,别冻坏了。

  武:是。

  母:你得把那喜欢喝酒的毛病改改,你是朝庭使节,别在人家酒宴上喝醉了,有失上国体面。

  武:是,儿子记下了。

  母:你那个一碰就炸的臭脾气,也得改,如果不为什么大事,就别和人争吵。唉,在这个家里,我送

    走过你爹,你大哥,结果却都没回来,你也是我们家最后一个男人了。

  元:奶奶,还有我呢。

  母:呵,还有一个小男人呢。

  武:母亲,爹和大哥都是和匈奴打仗战死的,我这是奉旨为了和平出使匈奴,不会有危险的。

  妻:匈奴人素来不讲信义,家里剩你一个男人了,圣上也不体恤下情。

  母:媳妇,我们苏家世代受国恩,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武:今日冒险出塞,万一和谈成功,不是能让元儿他们不用再去打仗了吗?

  妻:是。

  母:李陵的事我听说了,儿呵,你听着,我们苏家虽然没出过飞将军李广那样的名将,可也没有李陵那

    样辱没先人的叛逆,你不要教我这老脸蒙上耻辱,死后没脸见你爹。

  武:儿子决不敢!

  母:好,你们也说会儿话吧,我先歇着啦。

苏武、苏妻:母亲慢慢走。(苏母下)

    [常惠上

  惠:老爷,张胜副使来了。

  武:(一挥手,苏妻苏元下)请。

    [一仆人扶副使张胜上,他约为三十余岁

  胜:参见苏正使。

  武:张胜副使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

  胜:(舌头有些不灵)途经此地,特来拜望。今儿……家里给我办……丧事,多……多喝了两杯。

    苏正使,你,高兴吗,你……升官了,中郎将,我也升官了……副中郎将,你……是正使,我

    副使,咱们去出使匈奴,把命送在那里。

  武:张大人,你。

  胜:哈哈,多吃,多喝,及时行乐吧,趁你还活着。我这丧事一办,什,什么都妥了,就剩下早死

    晚殆的事了,走呵,小的们,吃光喝光到地狱里做客去。(下)

  武:唉,喝醉了,这个公子哥儿(常惠上)

  惠:老爷,李陵夫人与公子来了。

  武:噢,请(夫人)(夫人上,李陵妻约有二十七八、九岁,与七八岁儿子同上)

  妻:苏大人,嫂子(带哭腔)

  妻:大妹子快坐。

  武:你婆母好吗?

  妻:昨天一听着信老人家就昏过去了,今天还卧床不起,苏大人,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妻:可不是吗。

  武:唉,没想到李陵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现已至今,你也只有先将老人养老送终,抚养好这孩子,他

    李陵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会感激你的。钟儿,你过来(苏武拉过李陵子)你爹爹的事你知道吗?

  儿:知道,爹爹是坏爹爹。

  武:那你将来准备做什么呢?

  儿:做将军,杀匈奴决不投降。

  武:好,有志气,弟妹,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值得抚养吗?

  妻:可现在家中婆母卧床不起,日子本来就不宽欲,这样一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竟是

    求告无门呵。

  武:(常惠上)常惠,把朝庭发的安家费十万钱拿五万来。

  惠:是老爷,门外大理廷尉杜周求见。

  武:杜周?我与他素无交往(杜周率二士闯上)杜大人辱临寒舍,有失远迎。

  周:(皮笑肉不笑)那里,那里,苏中郎将,你明日就动身吗?

  武:正是,大人来是…… (常惠捧钱上)

  周:一来送行,二来……(盯李妻与子)奉圣上旨意捉拿叛臣家属。

  妻:什么?

  周:皇帝陛下有旨,将李陵家产抄没,满门斩首!

  武:(李妻大哭,子也不知所措,苏武激动地)为什么?难道李陵有罪,连这样大的孩子也有罪吗?

    请大人稍候,待下官进宫面君。

  周:不必了,苏中郎将,你还是好好准备行装,出使匈奴吧。一则陛下不会见你,二来我劝你别去讨

    那没趣。

  武:这……

  周:太史令司马迁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今天在宫中己为李陵之事下狱。

  武:啊,这又为什么?

  周:今日陛下召对,他竟于大堂之上,为叛臣李陵叫屈,还胡说什么,海西侯李广利当杀之以谢天下,

    皇上龙颜大怒,令庭卫当场拿下,圣上已经下令处死。所以,我劝苏大人,还是不去上殿的好。

  武;处死?

  周:是呵,如此诽谤朝庭,攻击天子近臣,加皇上在盛怒之中,谁敢劝说。(见苏武沉默)来呀,将    

    叛臣家属拿下。

    [侍卫应声上前捉住李妻,李子,二人大哭

  妻:孩子有什么罪呀?天哪。

  儿:叔叔救我,我还小,我不想死,不想死呵。

    [二人被拖下,杜周一拱手

  周:苏大人,告辞了。(扬长而去)

  妻:先生!

  武:(面色铁表)李陵!

 

                            ----  幕 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