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场
［明星制造厂赖大有办公室前
［前台灯亮，四男快板扮演要帐的上，穿着各异。
甲：竹板一响就登场，
乙：天生命苦来要帐，
丙：要帐的天天象打仗，
丁：欠债不急要帐的忙，
甲：三角帐，四角帐，还有连环转圈帐！
乙：老帐新帐和旧帐，外加成年流水帐，
丙：歪歪帐，人情帐，还有赖帐和混帐！
丁：赖你没商量！
甲：来要帐，尽上当，
乙：上了一当又一当。
丙：当当上的不一样。
丁：越上越爱上！
众：四面八方来要帐，
可惜碰上个赖厂长，
赖厂长外号“赖帐王”
要想拿钱没指望；
甲：肥的拖瘦了，
乙：瘦的拖垮了，
丙：脾气大的没脾气了，
丁：脾气小的没气了，
众：唉！
甲：诸位，大伙儿来的日子都不短了吧？
乙：我三个月，
丙：我半年，
丁：我把家都安这儿了。
甲：大伙找赖厂长要着钱了吗？
众：没呀，
甲：要我说呵，如今这年月，用的是溜须拍马的，信任的是指鹿为马的，累的是当牛作马的，整死的就是咱们这些单枪匹马的。
众：没错儿。
甲：要我说，老少爷儿们，咱们得团结起来！
众：对。
甲：咱得给他来个绝的。
众：对，来绝的。
甲：咱今天就一起去，住在他的办公室里，不给钱，姥爷们不走啦！
众：对，不给钱就住下去啦！
甲：各位，咱们走！
［众人抱席子、枕头等进赖大有办公室
乙：我在这儿，
丙：我就在这儿，
丁：我上桌子。
甲：诸位，咱得团结的像一个人一样，谁也不准往后退。
众：你放心，咱们与阵地共存亡！(众人或躺或坐)
［赖大有穿工作服与赵秘书上
赖大有：无论如何这批货明天也得发出去！
赵秘书：厂长你放心！
［赖大有进门一楞
赖大有：咦，走错门了。
众 人：没错。
赖大有：赵秘书，我这办公室啥时候改招待所了？
赵秘书：嗳，你们几个咋回事？
甲：赖厂长，我们的钱你啥时候还呀？
乙：不还钱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去了。
丙：你就跟我们哥几个将就将就吧。
丁：明天我去把老婆孩子也带来。
赵秘书：那儿有你们这儿要帐的呀，我──
赖大有：(扯住赵秘书，换上笑脸)看来几位都商量好来的。
众：没错。
赖大有：谁领的头呀？
众：我们都是领头的！
赖大有：好，好。厉害，我服了，赵秘书，我记着咱厂昨天回笼了一笔货款？
赵秘书：呵，对，不多，也就十来万。
赖大有：让财务上全提出来还帐！
赵秘书：好，可是厂长，他们人这么多，先还谁呀？
赖大有：这个嘛──
众：还我，还我，先还我！
甲：诸位，我年龄最大，还是──
乙：这不能说明问题，
丙：我来的最早。
丁：你来的早是你没本事。
众：还我，还我！
赖大有：好了，别吵了！
赵秘书：厂长，钱要还，可也得分人，像这回领头住你办公室的就不能先还，你说呢？
赖大有：对，住人家办公室，太不像话了。
乙：赖厂长，这都是他们几个闹的，没我啥事。
丙：我是跟来看看热闹，啥也不知道！
丁：我早就知道这样干不行，我是误上贼船哪。
甲：我也不知道我咱上这儿来了。
赵秘书：那到底谁领的头？
众(指甲)：他！
甲：老少爷们，别血口喷人呀。
赖大有：算了，算了，谁领头就不追究了，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甲：还是赖厂长英明，
乙：大将风度，
丙：宰相肚里能撑船，
丁：到底是厂长，不和咱们一般见识。
赖大有：可我就这们多──
众：还我，还我，
赵秘书：厂长，我看这样，让他们几个一人写一份检讨，谁写的深刻就给谁？
赖大有：都是兄弟单位的同志，这样不行吧？
众：行，行，咋不行？
赵秘书：那就这样，大家先回去写检讨，三天内交到我这儿，谁写的深刻就还谁的，听清楚没？
众：清楚了！
［赖厂长与赵秘书相互一笑下，办公室光切
［众要帐的走到台前
乙：(问丙)兄弟，这检讨咋写？
丁：嗨，端上屎子盆往自己头上扣就行了呗。
［众人下
［后台灯亮，赖大有办公室，赖大有坐在桌前，赵秘书上
赵秘书：厂长，外头又来了一个要帐的。
赖大有：(叹气)呵，长啥样，那个厂的？
赵秘书：胜利机械厂的，看样子是第一次出来要帐。
赖大有：呵，新手，那他还得学呀。
赵秘书：可不，要帐是一门学问！
赖大有：先让他交点学费吧。
赵秘书：厂长，几号方案？
赖大有：唉，四号吧。
赵秘书：明白，(到门口招呼)，老王，进来吧，我们赖厂长，听说你来可高兴了。
［王永华背个大包上
赖大有：欢迎欢迎，(握手)我是赖大有。
王永华：呵，赖厂长，我是胜利机械厂的，我叫王永华。
赖大有：好，好，很好，快坐快坐，赵秘书，倒水，呵呀呀，远道而来呀，辛苦太辛苦，永华同志的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全厂职工学习。
赵秘书：厂长说的对，一看永华同志就知道这是一位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工作的好同志。
王永华：我也没啥，赖厂长，你这么忙来打扰你可真不好意思。
赖大有：什么话，都是些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嘛，怎么能说打扰呢，哈哈哈......
王永华：我这次来──
赖大有：喝水，喝水，不要急嘛。
赵秘书：厂长，我看还是先安排永华同志住下。
赖大有：对，对，住下，住下先住下，(王永华欲言)呵呀，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先住下，好好吃顿饭，呵，好不好？
王永华：我───
赵秘书：永华同志过去没来过我们这儿吧，住下以后我好好带你玩 两天。
王永华：我是说───
赖大有：赵秘书，倒水呀。
王永华：(下决心说话)赖厂长，水不喝了，厂里这次派我来，是向贵厂清理一笔债务的，咱们是不是──
赖大有：好同志，好同志，时时刻刻把企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赵秘书，我们要号召全厂学习这种精神！
赵秘书：对，永华同志，喝水。
王永华：赖厂长，你看这笔钱──
赖大有：看看，不用急嘛，你们厂也不容易，这我们也知道，我们是能够充分体谅兄弟厂的困难的。
王永华：赖厂长，你这么说太好了，那是不是把手续办一下。
赖大有：看看，真是个好同志，赵秘书，叫财务的同志来一下。
赵秘书：是，永华同志带的是汇票还是现金呵？
王永华：我，赖厂长，搞错了吧？
赖大有：没什么，具体数字你再和财务的同志去说，好吗？就这样，我还有点事出去一下，永华同志，我就不陪你了。
王永华：赖厂长，咱们到底是谁欠谁的钱呀？
赵秘书：永华同志，都是国营企业，说钱就俗了，应当说现金结算晚了几天。
赖大有：对，对，就这样，呵，(领走)
王永华：赖厂长，是你们厂欠我们八十万块钱！
赖大有：呵，什么？（问赵秘书），有这回事吗？
赵秘书：这，我不太清楚。
赖大有：看看，怎么搞的嘛，我最讨厌的就是拖拖拉拉的官僚作风。
王永华：赖厂长，你看，这是凭据。
赖大有：赵秘书，这是怎么回事？证据充分嘛，我还不知道咱们欠人家这么一笔钱，怎么搞的嘛？
赵秘书：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
赖大有：你知道，呵，我是最烦这种事的，赶快看一下，要是真欠这笔钱我的意见马上还掉，欠帐就要还嘛，大家都不容易，永华同志，
对吧？
王永华：赖厂长，你说的太对了，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种人。
赖大有：我听说外面对我有一些传说，唉，当领导的嘛，谁免呀，呵？
赵秘书：(看单据)永华同志，你带介绍信了吗？
王永华：(拿介绍信)带了。
赵秘书：身份证呢？
王永华：在这儿。
赵秘书：这个，户口所在地公安机关的证明？
王永华：还要公安机关的证明？
赵秘书：当然了，一大笔钱，我们总不能交给一个没有验明身份的人嘛，不过你看起来不像个骗子。
王永华：我───
赖大有：赵秘书，你应该说永华同志一看就是个正派人。
赵秘书：对，对，看起来像个正经人，可是现在───
赖大有：社会复杂呀？
赵秘书：对，对，过去的坏人跟电影上差不多，现在尽是仪表堂堂的人干坏事。
赖大有：不能不防呵。
赵秘书：所以呀，永华同志，你看，为了慎重起见，你写一份信回去，请你们单位到公安机关开一张身份证明回来，好不好？
王永华：这───
赖大有：永华同志，这也是对你负责，对你们企业负责嘛，对不对？我就赞成你这样办事认真的同志。你看好不好？
王永华：行，我马上办。
赖大有：那我就不送了。
赵秘书：再见。
［王永华背包下，办公室切光
［王永华走上前台
王永华：都说赖大有是个赖帐王，我看不赖呀。
［众要帐上
甲：诸位，咱们又中计了。
众：咋，咋？
甲：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咱们给单位要帐正大光明，凭啥给写检讨？
众：对呀。
丁：不就为要钱嘛。
甲：他骗过咱们多少回了，还过一分钱吗？
众：对呀，上当了，找他去。
甲：别找了，现在人肯定没影了。
众：唉。
［王永华好奇的望着他们
甲：这位表叔，从哪儿来呀？
王永华：我不是表叔，我是来要帐的。
乙：知道，人家管咱们要帐的都叫表叔。
丙：他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丁：他表叔，在单位得罪领导了？
王永华：没有呵。
甲：那咋把你往这儿送？
乙：到了这你就等死吧。
丙：没一个能要来钱的。
丁：人家外号赖帐王。
王永华：我和你们情况不一样，我的帐没问题。
甲：你有啥不一样？是他丈人？
乙：他老丈人来也不一定给。
丙：你是老母鸡孵出来的小鸡，我们是电抱的？
丁：你长的比谁心疼点？
王永华：我就缺一个公安机关的证明，来了就给钱。
甲：这是四号方案，我们都上过这个当。
乙：现把你拖住，等你们厂的证明来了，半个月过去了。
丙：还有十几套方案对付你呢，等着吧。
丁：等你回过劲来，就该回家过年了。
王永华：那，反正这钱我一定得要回来，各位，我这儿带这么多家乡的大饼呢，都尝尝(分大饼)。
甲：唔，不错，还是家里的东西香。
乙：有味，
丙：好吃，
丁：香！
王永华：我是第一次出来要帐，各位干得时间长了，有啥绝活能不能教教我？
甲：行。
乙：没问题。
丙：一句话。
丁：反正也没用。
甲：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死马当活马医吧，兄弟，我告诉你，要帐要硬气，不能太软，太软人家不理你，你要和他吵！
［在这段话中，灯光渐暗，光束中，王永华对赖大有大吵大叫，赖大有最后拂袖而去，王永华回到众人前
王永华：不行。
乙：我早就知道这办法不行。兄弟，咱跟人家要帐是求人家，你软一点，别拿自己当人儿，给人家当孙子，什么气都能受，时间长
了说不定人家的心一软，就把钱给你了。
［光束中，王永华给赖大有打水、点烟、擦桌子，用袖头擦皮鞋，最后赖大有骑在王永华肩上，王永华愤而把赖大有扔下来，
回到众人前
王永华：不行，太欺负人了。
丙：老哥，上这儿来，这儿来，我早就知道，他们这老套子不行，尽是游击队捉鬼子打伏击，能成啥大气候？你想，人家敢叫赖帐
王能帕你这个吗？我的经验是死打硬缠，一天到晚总缠着他，让他一见你就害怕，头皮发麻眼发炸，你想能不还你钱吗？
［光束中，赖大有和别人正谈生意，王永华突然出现，众人吓了一跳，赖大有回家，王永华死缠着他，赖大有故意往后一指，
王永华看时，赖大有趁机溜走，王永华丧气回来
王永华：不行，这小子，滑得像泥鳅一样。
丁：老哥们，过来过来，我看你这么长时间也不容易，我教你一手儿，闹！你给他来个装疯卖傻，又唱又跳，让他办不成公，作不成
事，你想他能不急吗？一急能不还你钱吗？
［追光下，王永华在赖大有办公室里又唱又跳，赖大有百般忍耐，王永华以为得计，跳到桌子上闹，赖大有叫来几个人把他扔了
出来
［王永华坐在地上，揉着摔疼的屁股，无比辛酸=
甲：老弟，我看你也要了三个月帐，啥招都用完了，没用，还是回家算了。
王永华：不行，我们是小厂，几百口子人眼巴巴盼这笔钱呢，老哥，还有啥招再教我两手儿。
甲：还有一招，准灵，不过要求也高。
王永华：啥要求，只要我能办到。
甲：说来也容易，你把自己的脸摘下来，先放怀里，把自己的自尊心也掏出来，先放别处。
王永华：干吗？
甲：你就当一个讨厌的人，你觉着怎么难受就怎么办，让人一看见你就不舒服，就打心眼里难受，就成了。
［歌起
王永华：这，不就是没脸皮吗，我试试。
──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