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场
时 间：紧接前场。
地 点：张议潮府内大厅。
［张议潮府内大厅，正面有几张太师椅，布置简单而肃穆。大战前夕，张府上下人等异常忙碌，有人扛刀枪弓箭走过，有人在接待各地民军
首领，还不时有单个儿民军来投，空气紧张而忙碌。
［张议潮送几位民军首领模样人出来，众人施礼告退，张议潮兴奋异常。
张议潮 （唱） 连日里为起义日夜奔忙，
起义军按计划各守一方，
只等待今夜晚一声跑响，
推暴政举义旗东归大唐。
［云娘拿帐簿与秋儿上
云 娘 相公。
张议潮 夫人。
云 娘 相公，经连日收集，我已在城外四个庄子里，备下够三万军民食用十日之粮草，不知够是不够？
张议潮 够了，足够了，攻下统领府，城中吐蕃兵就可为我所用。我的贤夫人，几天之内，就办成如此大事，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呵。
秋 儿 夫人把首饰都卖掉了。
云 娘 秋儿。
张议潮 夫人，你……
云 娘 起义大事我与相公生死与共，不必多说。
张议潮 夫人真是深明大义呵。
［幕外喊：“安首领到！”安胡索儿意气风发上，秋儿下。
安胡索儿 大哥，嫂嫂。
张议潮 兄弟，你粟特人准备的怎么样？
安胡索儿 整整三千五百名健儿，马备鞍，刀在手，弓箭齐全。只待大哥一声号令，踏平吐蕃城外大营！
张议潮 好！回鹘，吐谷浑，党项，温末，月氏，等各部族首领都派人来通报过了，万事具齐，只待今夜炮响！
安胡索儿 太好了。
张议潮 只是吐蕃才让大哥被统领府抓去，生死不明。
安胡索儿 呀，那吐蕃部族人马来不了啦？
张议潮 才让大哥儿子方才过府来讲，无论父亲生死如何，吐蕃部族一定按计划参加起义，围攻统领府。
云 娘 才让大哥是英雄，儿子也是好汉。
安胡索儿 这可真是众人同心，其利断金哪。
［秋儿急上。
秋 儿 相公夫人，可不得了啦！
张议潮 何事惊慌？
秋 儿 外头来了大批的吐蕃兵，已经把咱们张府团团围住了！
众 人 什么？（一家人跑上）
家 人 老爷，老爷，吐蕃贡布大统领在府门外求见！
张议潮 （镇定下来）知道了。请贡布大统领稍候，我开中门迎接。
安胡索儿 大哥！还接个什么呀。肯定是起义之事泄露，老贼上门问罪来了！赶快安排人四下防守，待我杀出府去，带粟特武士来与你解围！
张议潮 约定的是今夜子时起义，现在还不到中午，大家都未赶到，起义必遭失败。
安胡索儿 大哥，人家都杀上门来了，顾不得这么多了。来人，与我拿刀备马！
云 娘 索儿，稍安勿躁，听你大哥讲。
张议潮 兄弟，你说贡布上门，是因为起义之事泄露，上门问罪？
安胡索儿 这个自然。
张议潮 他要问罪，只管派兵来打就是，又何必登门求见？
安胡索儿 这个……
云 娘 兄弟，贡布上门，必有原因，我们小心就是。
张议潮 正是。来人，大开中门，迎接贡布大统领！
安胡索儿 大哥，可万一，也不能不防呵。
张议潮 （冷冷地）我张议潮家，虽不是虎口狼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去自如的。兄弟放心，我早有准备。
［幕外喊：“贡布大统领到！”贡布率丹增及数个吐蕃兵上，众人行礼。
张议潮 草民张议潮率夫人恭迎贡布大统领，大统领光降寒舍，令草民蓬筚生辉。
贡布顿珠 哈哈，好说，好说，张相公客气了。（故做惊讶）咦，安宣慰使也在这里？
安胡索儿 大统领好。
贡布顿珠 早晨我派人去请宣慰使，回来说宣慰使病了不能出门，怎么现在却在张府？
安胡索儿 我来张府，为的是求药治病。
贡布顿珠 求药，这药是从大唐来的吧？
安胡索儿 不错，正是大唐出的扶正驱邪丸。
［贡布一怒，直瞪安胡索儿，安胡索儿毫不示弱回瞪。贡布转怒为喜。
贡布顿珠 好名字，好药。哈哈哈哈。
张议潮 大统领，请坐。
贡布顿珠 张相公，府上这两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知是什么原因呀？
张议潮 呵，马上就是五月初五端阳节了，人来人往正是节前亲朋好友，互致问候。
贡布顿珠 呵，原来如此。那安宣慰使将部落武士召集一处，马备鞍，弓上弦，也是为了过端午吗？
安胡索儿 我嘛，待身体一好，将率众人去祁连山中围猎。
贡布顿珠 动刀动枪，可容易伤人呵，宣慰使你可要小心呵。
安胡索儿 多谢大统领关照。
贡布顿珠 哈哈哈。张相公，老夫今日过府，有一事相求。
张议潮 不敢当，大统领请吩咐。
贡布顿珠 我家老母，年近八十寿辰。老人家一生，最爱观看歌舞。我新近买了十二个舞女，无奈教习不得法，舞不出什么名堂，老夫十分焦急。
听说尊夫人原是大唐的舞家，老夫想请尊夫人过府指点一二，不过三五日而已，不知张相公肯不肯给老夫这个面子？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
张议潮 这个，内人也是多年不跳，早已忘了。大统领还是另请高明吧。
贡布顿珠 咦，艺一上身，终身不忘嘛，岂有忘了之理？分明是推脱。
云 娘 多谢大统领美意，只是我这两日身体不适，过几日一定去府上效劳。
贡布顿珠 哎，老母八十寿辰在即，时间不等人呵。我府上有医有药，夫人只需动动口，不会过于劳累的。
安胡索儿 不行，你分明是要拿云娘去做人质！
贡布顿珠 咦，大家相安无事，人质一言，从何谈起？除非……
安胡索儿 除非怎样？
贡布顿珠 除非你们要造反！
安胡索儿 你，反了又怎样？（安胡索儿握刀柄与丹增对峙）
贡布顿珠 安宣慰使，你稍安勿躁。（对丹增）还不退下！张相公，人的面皮不过这么大，其薄如纸，但如果撕破了，只怕是血淋淋的狰狞可怕得很呐。
请张相公斟酌。
［张议潮几番握住剑柄，几番松开，不知如何是好。
安胡索儿 大哥！
云 娘 相公，我还是去吧。
安胡索儿 什么，云娘，万万不可！
张议潮 云娘，你……
云 娘 大统领高堂八十寿诞在即，不能因我而误了大事。
贡布顿珠 好，还是夫人识大体。
张议潮 云娘……
安胡索儿 嫂嫂……
云 娘 相公，索儿……
（唱） 云娘只是一滴露，
不比江河大浪头。
甘愿舍身沁黄土，
只盼望滔滔大河向东流。
秋 儿 夫人，我跟你去！
云 娘 （唱） 秋儿妹妹别多口，
此事不用你出头。
我走后没事不要出张府，
为我一双儿女把心留。
秋 儿 夫人，我记下了。
安胡索儿 （手按弯刀）哇呀呀，气煞我了！大哥，你，你也是血性男儿呵！
张议潮 兄弟，稍安勿躁。
安胡索儿 我，我，嗨！
云 娘 索儿，（唱） 索儿兄弟别难受，
云娘平生无所求。
只希望河西处处春色秀，
只希望魂归大唐志能酬。
索儿呵，
祁连深处藏巨兽，
欲擒猛虎需谋筹。
卤莽易落虎狼口
静心处事成大图。
安胡索儿 这，嗨！
贡布顿珠 张夫人，该上路了。
云 娘 这……
合 唱 千般苦，万般痛，
最难夫妻离别情。
张议潮 （痛苦地）云娘……
云 娘 相公……
张议潮 （唱） 夫人大义撼河山，
只怕此去难回还。
眼见夫妻生离散，
大丈夫满腔怒火不能言。
云娘呵，
你为我千里迢迢别长安，
身居瓜州无怨言，
怕不怕这一去生死两难见，
怎不叫议潮我肝肠寸断心如煎。
云 娘 相公……
（唱） 我为你千里迢迢渡关山，
看的是相公豪气不平凡。
十余载相厮守你真心不变，
这份情让云娘铭记心间。
推暴政也是我云娘宿愿，
盼只盼江山一统把家还。
为举义云娘涉险无遗憾，
只望你莫叫情字把心缠。
大丈夫胸怀天下有远见，
只待你挥戈苍穹拨云天！
张议潮 云娘……
云 娘 （唱） 相公呵，
我走后相公旧疾无人管，
还望你小心调养多自怜。
我走后一双儿女未弱冠，
还望你多陪儿女在身边。
若把母亲来呼唤，
你就说云娘我日日夜夜都把他们挂心间。
我走后只希望义旗高展，
虽身死我也含笑九泉。
丹 增 夫人请。
张议潮 夫人……
安胡索儿 嫂嫂……
秋 儿 夫人……
（合唱） 生离别，摧断肠，
双目对，泪两行。
多保重，勿相忘，
勿相忘。
［合唱声中，云娘与张议潮等一一告别，下。丹增与众兵随下。
贡布顿珠 张相公，安宣慰使，告辞。（下）
张议潮 大统领走好。
安胡索儿 大哥，你，你竟让他们这样带走了云娘！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张议潮 正因为我是个男人，才不能不如此！
安胡索儿 我马上召集人手，抢回云娘！
张议潮 时辰未到，不行！
安胡索儿 那我们就提前动手！
张议潮 约定的是今日子夜，现在通知已来不及了！
安胡索儿 这不行，那也不行，云娘现在他们手上，危在旦夕呀！
秋 儿 就是，相公，快想个办法呀。
安胡索儿 要不然，起义推迟两天，等云娘回来再说。
张议潮 不行，起义事关河西百万生灵，怎能说变就变。
安胡索儿 那，云娘怎么办？
张议潮 起义时间不变。今夜我们围攻大统领府，但愿那贡布顿珠措不及防，让我救出云娘。
秋 儿 相公，万一他有防备，那夫人不就危险了吗？
张仪潮 国事大于家事，我们只好相机行事了！
安胡索儿 （无奈的）这……
——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