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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场

发布时间:2012年06月01日 | 浏览次数: | 返回上一页

 

第六场

    时间:下午。

    午后的小院十分安静,李俊红与孙跃进唱着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上。夫妻二人满面春风,手提着生日蛋糕、食品和酒等。

李俊红 哈哈哈!你这个家伙,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才知道,你还会唱歌。

孙跃进 老婆,牛皮不是吹的,像我这样成熟的男人,你会不断地发现我的优点的。

李俊红 行了吧你。爸、爸,我们回来了,生日快乐!

孙跃进 爸爸,生日快乐!

    张妈扎围裙上。

  哟,是二菊和小孙回来了吗。

李俊红 张妈,你老人家怎么在这儿呢?不是说您和我爸年底下才办……

孙跃进 去去,啥时代了你还是死脑筋!现在就兴个先上车后买票,干革命只争朝夕嘛,对吧张妈?不对,妈、妈!

李俊红 那个,对、对,那我以后也叫妈了,妈!

   (这才明白过来,又羞又气)胡说啥着呢?我把你这两个夯客!今个天不是你爸七十岁的生日吗,你大姐身体不好,我过来给帮着做个臊子面。

    什么叫个先上车后买票?你张妈当给了一辈子的居委会主任,违法乱纪的事情就没有干过。

李俊红 啊,错了。(骂孙跃进)都是你,成天价胡说八道,看张妈生气了吧。

孙跃进 张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低估了你老人家的政治觉悟,惹你老人家生气了,该打,该打!

李俊红 就是该打。张妈,我们都是您的晚辈,您就别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气。

孙跃进 就是就是,迟早是一家人,我不过是叫早了一点儿。我知道,张妈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妈——张妈?

  ()小孙你这个娃娃,官没有当上去觉悟也低下了,话也会说了。

李俊红 张妈,您不知道,他现在在我们群艺馆可是大红人儿,可火了。说了您都不信,我跟他结婚都快二十年了,愣不知道他懂乐器,那手风琴

    拉得溜的!把我们馆里那几个搞专业的小娘们儿都给震了,眼睛瞪得这么大,跟包子似的。

孙跃进 嘿,别说你,就连我都忘了自己还会拉手风琴了。这些年,在机关就想着当官当官当官,搞得我连人味儿都快没了。现在,一只手风琴在

    手,在崇拜者羡慕的眼神下,我又找回了做男人的感觉。

李俊红 啥样儿?

孙跃进 !

李俊红 小子你得给我当心点儿,别以为你和那几个骚娘儿们眉来眼去我没看着。你要敢起坏心,我就亲手铡了你!

孙跃进 不敢,不敢。张妈还在呢,你干什么?

  你们两个喧一会儿,我看菜去。

李俊红 慢慢,张妈,您坐,我们来了您就甭管了。

孙跃进 对、对,我包了。我这个人,吃饭前不下厨房干一会儿活,吃不下饭去,习惯了。

  算了,我都做好了,你们不用动了。老的个就爱吃个我做的臊子面。

李俊红 您做的臊子面远近闻名啊,谁不爱吃。

孙跃进 就是,还得过奖呢。

李俊红 是吗?

  去年兰洽会上我去表演了一下,得了个银牌。

李俊红 哟,张妈,您可真了不起。

孙跃进 这都是国粹呀。张妈,哪天你也教教我,别让它失传了。

李俊红 张妈,说了半天我爸呢?

  上澡堂子去了,叫老的个洗得白白的,换上一身新衣服,过寿呀。

孙跃进 大姐也不在,是不是身体又不好了?

  好着呢,刚让我撵着到楼上吃药去了,缓一会儿就下来呢。

    李大穿中山装、牛仔裤、旅游鞋,口哼小曲上。

  哟,那不是回来了吗?

    众人被李大新潮的装扮惊呆了。

李俊红 爸,爸!

  咋了,你们叫电打下了吗?

孙跃进 爸,哈哈!爸,哈哈哈!穿得真新潮。

李俊红 爸,这牛仔裤是谁给你买的?

  四菊买下的,名牌,这东西好,结实。

李俊红 鞋呢?

  大菊的儿子我的孙子虎子买下寄着来的,轻轻的、软软儿的,走开像是踩着云彩里了,神仙呀。

  对着呢,上头是老子,中间是儿子,下头是孙子,这个老东西疯了!

孙跃进 好,挺好,就这件衣服……

李俊红 对、对,爸,我们刚好给你买了件茄克衫,现在就换上。

  这还有讲究呢吗?

孙跃进 (边帮李 大换衣边说)当然了,人是衣裳马是鞍嘛!茄克衫好啊,不管多大官,都穿茄克衫;不管多大肚,都穿健美裤嘛。

李俊红 哟,爸,可真精神,怎么看怎么不像七十岁。

孙跃进 什么话!整个儿一个正当年的棒小伙儿。

    张妈用爱慕的眼神儿看着李大,李俊红觉察。

李俊红 孙跃进,走,跟我去厨房。

孙跃进 等一下,我——啊,有情况。(与李俊红急下)

  看啥呢,认不得了吗?

  就认不得了。你现在是山药蛋开花赛牡丹——老来俏哇。

  你看你,这不都是你领导得好吗?

  站开些!儿女们都回来了,看着了这是啥印象?

  啥印象?老房子着火了嘛,没救了。

  我看我还是先回。

  咦,不是说好了一搭吃饭呢吗?

  我,我识着不好意思,你们一大家子儿女呢,我还是算了吧。

  哎,那不成,你不能走!你要不参加那我也不参加了。我们一搭走。

  老东西,我跟你开玩笑着呢。你看你穿得像个新版的人民币,我也回去换个衣服去。

  那不成,不成,我把你陪上一搭走。

  价你行了啥,让人笑话呢。你等着,我就来。

  快些哦。

    张妈下,李大坐下喝茶。李青果上。

李青果 爸,生日快乐!

  这个娃娃,怎么才回来?

李青果 我去给你买礼物去了。哟,新衣服穿上啦,站起来,站起来我看看。真不错,整个儿一个老帅哥,裤子穿着合适吧?

   好着呢,就是有些紧。

李青果  那是不习惯,穿惯了就好了。我大姐呢?

    楼上吃药去了。

李青果  身体没问题吧?

   住了几天院,养了几天,松多了。

李青果  我大姐夫呢,还天天买彩票?

   改了,看电话亭着呢,人看着也合适了。

李青果  这就好。爸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好表,来,戴上。(给李大戴表)

   哎,我一个老汉,戴这么好的表干啥呢?

李青果  老了才要戴呢。你戴上这块表,以后不管我在不在身边,一看表,就像看见我一样,好不好?

   好,戴上。(停顿)、丫头,你是不是要走呢?

李青果  爸,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你房里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停顿)那个男人离掉了?(见李青果点头)你,你们两个一搭走呢?(见李青果点头,停顿)不走不成吗?

李青果  我们跟南方的一家杂志社联系好了。走了,走了清静些。爸,你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我今天就不该说……

   谁说不该说?我是你亲爸,给我不说了给谁说呢?我不生气,生啥气呢,你把路走到这搭了,哪里还走回头路呢,只有往前走。走,走了也好。

李青果  爸……

   头几天,我去把那个男的打听给了一下,人好着呢,没有啥坏名声,都说着心好,有才华,就是人长得老些,难看些,好着呢。你给他说,

    把那一嘴的胡子剃掉去,有学问不在胡子上,兰州人的规矩,屋里有老人的不能留胡子。

李青果  爸,我记下了,我让他把胡子剃掉。

   嗯,这就好。

李青果  爸,你再像小时候那样带着我转转文庙吧,再给我讲讲咱文庙,万一拆了。我回来就见不着了.

   胡说,谁敢拆我的文庙?这几天我天天都跑文庙的事情着呢。我把老师写下的东西复印了几十份,四处递着出去,反响大得很!市上文

    馆的老师们还专门向上头打报告,要成立一个兰州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呢。等上头批着下来,专门要管一下这些吃罢饭了砸锅的败家子们

    呢。我听说这个事情市长都过问了,我看他谁敢拆,老命豁给呢!

李青果  那就好,但愿咱文庙好好的,爸爸你也一直好好的。(与李大边说边下)

        三菊李志娟提一小皮箱,脸色苍白,梦一般飘进,段军跟在后面上。

    哎哎,你说话呀,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两天你都上哪儿去了?

李志娟  我上哪里去了?哪里也没有去。现在我才知道,天下这么大,没有一个我能去的地方。我提着皮箱,在黄河边上走呀走呀,就不知道路在哪

    里呢。真想着一头扎着黄河里,那就啥事都没有了。啥烦恼都没有了。再一想儿子、我爸,我实话是死不了活不成哪!幸亏我还有个爸呢,

    还有家呢,心里不想来-脚自己就走过来了,就是,我还有个家呢。我爸最爱我了,我不管做下啥事情我爸都原谅呢,他是我爸,这是我的

    家呀。

    这究竟是咋回事吗?你怎么会突然……你不知道这两天我多累,不敢告诉你家里人,发动了多少朋友、同事出去找你!

李志娟  找啥呢。我走的时候,不是给你留了一封信吗?

    可你信上说——志娟,你信上说的,不是真的吧?到底有没有,那个男人? (见李志娟点头)这不可能!你,你说,他是谁,是谁?你说话呀,

    是不是经常和你在一起做生意的那个东北人?(见李志娟点头)多长时间了?

李志娟  一年多了。

    什么,这么长时间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这不可能,不可能!你,你连这样的男人都看得上,你可真是,咳!我不是早就给你说过这个人说话

    口气太大,花钱太冲,眼不聚神,让你提防点儿吗?没想到你会跟他——恶心真他妈让人恶心!你不是要和他一起走吗?怎么又不走了,啊?

李志娟  就是要走呢,走得远远的再不回来了。我把我这几年挣下的钱,连同我的下半辈子,都交给这个男的了,结果……

    结果怎么样?啊哈,他拿走了钱把你留下了,对不对?连这样的人都会抛弃你,你是报应、活该!这小子要是落在我手里,我让他后半辈子生活

   不能自理!

李志娟  骗子,都是骗子,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闭嘴!在这件事上受伤害的是我,你,你这个女人,谁给你这样说话的权利?难道你不知道,你做出这样的事,不光是毁了你自己,也毁了我!

    毁了我!

李志娟  段军,对不起,我想好了,咱们离婚吧——离了婚,我做的事情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怎么能没有关系——离婚,你说离婚?

         李志娟点头,段军颓然坐下。屋里头,传来孙跃进两口子欢快的二重唱声音。稍停,孙跃进跑上。

孙跃进  咦,你们小两口来了。段军,我就知道,今天是老爷子七十大寿,再忙你也得来!等一会儿咱们好好喝一杯。咦,三妹这是怎么了?

    哦,感冒了,有点儿不舒服。

孙跃进  吃药了没有?三妹,进屋歇着吧。

李志娟  二姐夫,不用,我一会儿就好了。

    就是,不用,我陪着就行了。

孙跃进  好,好,段军,请教你个事,我们群艺馆都是老房子,老鼠特别多,听说你有办法,教教我。

    行,行。其实很简单,你抓住一只耗子,用彩笔把它画个大花脸再放了,别的耗子看见就害怕,就都搬家跑了。

孙跃进  这个主意倒挺新鲜,我试试。咦,那只画过的耗子猛然撞上了也挺恐怖的。

   没事,老鼠是群居动物,它会一直追着自己家族的老鼠跑,不会单独留下的。

孙跃进  哦,原来耗子也是恋家的动物啊。(听见李俊红在内喊)来了来了。好,你们坐,我先进去了。()

        停顿,屋里传来孙跃进和李俊红的歌声。

    好吧,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离吧。孩子怎么办?

李志娟  你那么忙,能管娃吗,当然跟我。

    行,房子归你,东西也归你,我把自己的东西搬出来就行了。 

    停顿。。

李志娟  段军,麻烦你个事。

    你说。

李志娟  今天是我爸的七十大寿,我们的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段军行,今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志娟  谢谢了。

        停顿,屋内传来歌声。

        李大与李青果说笑上。

 

李志娟 爸。

   爸,给你老人家拜寿来了。

  好,好,你们一来人就齐了。

    另一侧李大菊与傅和平上。

李青果  (跑过去)大姐,你这两天怎么样,好点儿了吧?哟,大姐夫,穿上新衣服了?

傅和平 给爸过寿呢嘛。

  大姐,你好点儿了?

李大菊 没事,好了,全好了。

    孙跃进和李俊红上。

李俊红 哟,都来了。大姐,气色挺好,身体好多了吧?

李大菊 没事,好了。

傅和平 爸,你看,也没有给你买啥东西……

  这么多东西还买啥呢!其实呀,只要你们都好好儿的,比给我买啥都强!咦,你们两口子都来了,电话亭谁看呢?

傅和平 我请了个朋友帮一会儿忙,没事。

李青果 大姐夫,电话亭生意怎么样?

傅和平 好,太好了,照这么下去一个月能挣两千多块钱。

孙跃进 那你那个彩票……

傅和平 不买了,一张都不买了!

  这就对了。你们说,三轮车子左转辘比右转辘转得快是啥原因?

傅和平  爸现在说话深刻得很,我猜不来,段军行呢。

  嗯,左边比右边快,掉沟里悬空了吧?

孙跃进 不对,爸这话可学问大了,弄不好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才能解释。

  没有那么复杂,左转辘比右转辘转得快是转弯着呢嘛。现在人要想跟上时代,就是不能捏住闸了死踏,脑子要经常转个弯呢。

    众人点头称是。电话铃响,众人纷纷摸手机。

  (自腰间掏出小灵通,大声)喂,对着呢,娃娃们都回来了,你也快些。好,好,就这么。(关机)张妈,马上就来了。

李青果 爸,还有个小灵通吗?加上BP机,你现在是武装到牙齿上了。

  嘿嘿!张妈认得电信局的人,能便宜些,就给我、门口卖冰棍的石老汉、钉鞋的小王我们几个人一人买了一个。这东西好,尕尕儿的,精巧得很。

孙跃进 我听说通话效果不好。   

李青果 就是,要转着打呢。    ·

李俊红 还有个别名,叫喂喂操。

  胡说啥着呢?电信局的张主任给我们教了一招,遇上信号不强,就这么,一个手扶住墙,一个腿子提着起来,这么打就成了。天线地线都接通了。

    众人大笑。

  价对了,笑一下就吃饭,娃娃们呢?

李俊红 儿子要考高中,在学校补课,晚一点儿来。

李志娟 我,儿子在寄宿学校呢,来不了。

  你呀,平头百姓上的啥贵族学校? 了一身的坏毛病再啥都学不下,快快接着回来!

李志娟 我下学期就转着回来。

  好,现在进房子,喝酒、吃面!

    众人喧哗下,暗转。

    灯渐亮,夜。大槐树石桌边,傅和平、孙跃进、段军三人在喝酒。傅和平和孙跃进唱着酒曲儿,段军喝闷酒。

孙跃进 ()一个尕老汉哟哟,

      七呀七十七么哟哟;

      再加上四岁呀兹伊呀,

      八十一呀么哟哟。

      满堂喜,都不喝;巧啊巧,都不喝;八大仙哪你喝上。大姐夫,喝!

傅和平 好,我输了,喝。

孙跃进 啊呀,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酒了,真舒服呀。

傅和平 你当领导的还能少下酒喝吗?

孙跃进 我那叫什么领导!一个小小的科长,撒泡尿就能飘起来的官儿,说白了就是一个大跑腿的,干的都是些打狗支桌子、撵鸡关后门的差事——

    兰州话后面怎么说来着?

博和平 吃的月牙子点心,喝的展叶子茶,坐的热板凳。

  这话啥意思?

孙跃进 吃喝的都是别人剩下的东西嘛。陪着领导喝酒,真遭罪呀,要一直赔笑脸,一晚上下来,脸都笑疼了;划拳连个巧端都不敢出,尽是高升啊

    高升,能不输吗?还不敢醉,喝死都不能喝醉。

傅和平 兄弟,这我知道。我在单位的时候也侍候过几天领导,跟上喝了一正月的酒,天天喝醉,没有坐过沙发,没有划过拳,就是领导带的酒坛子

    嘛。

孙跃进 我那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当个官,爱当官。其实我是学音乐的,为了做个官,专业扔了,连做人的乐趣都快没有了,真是想不开。

傅和平 就是,人有时间就钻掉牛角尖了。说实话,刚从单位下岗那一阵子,我羞得连人都不敢见。后头搞上这个电话亭,第一次从别人手里接过来

    四毛钱,手都抖着呢。就害怕碰上个熟人。这两天我转过一想,我*自己的劳动吃饭着呢,有啥丢人的呢?心情一好,生意又红火,现在见

    着谁都想笑呢。人哪,就害怕自己把自己夹住,那就罢了。

孙跃进 咦,段军,喝慢一点啊。整个晚上,没听你怎么说话,光见你喝酒,别喝醉了。

傅和平 你放心,认得几十年了,啥时候看见段军喝醉过。

  现在的酒越造越淡了,就不是给男人喝的。我今天倒是真想喝醉一次——醉了好哇,醉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可我怎么越喝越清醒啊!

孙跃进 段军,我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是,压力挺大。可我不怕,我怕过什么?十八岁扛起枪上战场,真枪实弹地打过仗,回来上警校、当刑警,什么样的罪犯我没见过?哪一年不

    在生死线上滚几个来回?我怕过吗?什么样的压力我没经过?告诉你们,前几天我们刚刚破了一个典型的黑社    会案子,开头上面有人通风报信,

    几次抓捕都失败了,逼得我每一次汇报案情都请分局长、政委和主管副局长同时到场,少一个人我不说。政委问我为什么,我瞪着他们三个人

    说,因为你们三个中间有一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给老子小心点儿,迟早会落在老子手里!气得局长、政委头发都立起来了,拍着桌子骂我混蛋。

    那些天的压力大呀,我是扛着一座大山在工作。可我不怕,有党、有政府和老百姓撑腰,我会怕你一个腐败分子?最后主管刑侦的分局副局长

    还是让我送进监狱去了。

傅和平

好,厉害,是条汉子!

孙跃进

  我长这么大怕过什么?我,段军,甘肃省赫赫有名的刑侦专家,犯罪心理学硕士,山东好汉的后代,五一奖章的获得者,两次一等功、两次二

    等功、三次三等功的获得者,我是个顶天立地响当当、硬梆梆的大好男儿,我怕过什么,啊?我原以为我这个三十八岁的男人周身都是铁打的,

    没有我扛不起来的事!可是今天,天塌下来了!今天我才知道,我是个多么软弱的人哪,一个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在我的心    上狠狠地扎了一

    刀!看,看见了吗?它在流血,一直在流血呀。我疼,疼得要命,却又喊不出来,我只好把它盛在酒杯里,再一口一口地喝下去……这血的滋味,

    是又苦又辣呀。

傅和平 段军,到底发生啥事情了,啊?给我们说一下啥。

段 军 嘘,不说,不能说,最高机密,杀了我的头也不能说。来,喝酒,喝酒呀。鲁迅说:我一个也不宽恕。我也不宽恕,决不宽恕,不宽恕!

孙跃进  天呀,这是出什么事了?

傅和平 不要胡说,段军是喝多了。

  没有,谁说我喝多了!来,再喝。

    李大笑吟吟地背手上。

  怎么,还喝着呢吗?

傅和平 爸,你睡醒了?

孙跃进 爸,快坐。

   唉,老了。不该睡觉的时候就睡着了,该睡觉了可又清醒了。

段 军 爸,我再敬你一杯,祝你老再活个七十。

  不敢那么活,那么活成了妖精了。来,你们也喝呀。

傅和平 喝,喝,爸,今个天高兴吧?

  高兴,高兴得很,高兴得想哭呀。(见众人不解)刚才我躺着床上,看着那么多好吃的,由不得着想起大菊的妈了。那是个好女人哪,可惜着

    死得早了。嫁给我二十年,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呀。我年轻的时候脾气大,还爱动个手,现在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那么好的女人,我不知

    道爱惜的嘛。那个时候我天天蹬三轮子拉货着呢,活苦些,回来大菊他妈就给我下上些挂面,里头卧上个鸡蛋。我就心安理得地吃着呢,从

    来没有说上一句,老婆子,你也吃上些。现在想一下,大菊妈一辈子没有吃过几顿好饭哪,可能连囫囵鸡蛋都没有吃过几个。要是现在能叫

    她回来.过几天现在的日子,我做啥都行呢。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她恐怕做梦都没梦见过。

孙跃进 爸,来,我再敬你老人家一杯,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你老人家为人处事,我们做晚辈的学都学不来呢,有时间多给我们讲讲做人的道理。

  做人有啥道理呢,就两个字,人要有神气呢。啥叫神气?你爸我守给了一辈子庙,从来不求神不拜佛不叩头,你做你的神仙我做我的人,我不

    求你,你也不要找    我,这就叫神气!有些人见庙就叩头,神没有求下把鬼惹着来了,那就麻达了。你    们说人为啥要扎腰带呢?那就是束神气,

    正精神着呢。你看现在街上那些年轻人,腰带松着胯上着呢,一看就是没有追求、做不成事的人嘛。

傅和平 爸说得对着呢。

  再有就是没事不要找事,有事不要怕事。人有时候遇上个事就觉得天塌着下来了,再没有路了,其实你咬住牙多挺给一会儿,路就开了。四九

    年我拉黄包车着呢,出去叫几个马家军把车抢掉了,那就等于现在开出租车的车叫抢掉了。买车的钱是借下保长的,十五个大洋啊,那时候我

    还没有结婚,屋里两个老人靠我养着呢。我回来悄悄地没有敢吱声。那一晚外头枪响给了一晚上,我愁给了一晚上,以后怎么活着,借下的钱

    怎么还呢?咦,眼前头再没有个路呀!愁死了。天亮出来一看,嗨,解放了,保长跑了,我还有了正式工作了。回过头来看一下愁下的可笑呀。

    还有大菊的妈没有的时节,我也愁给了几天,就害怕把这几个娃拉不大。现在呢,你看我的四个姑娘,出来谁不夸!这些年苦是苦了些,多大个

    事啥。人哪,遇着难处了就要喊一声呢,多大个事啥!

  对,爸说得对,天塌下来多大个事!

傅和平 就是,下岗没钱多大个事!

孙跃进 对,当不上官多大个事!

    四人开怀大笑,孙跃进的手机响。

孙跃进 (接电话)啊,你好,我就是……消息确切吗?啊,好,好,谢谢了!(关机,一跳三丈    )爸,大喜事!确切消息,我们群艺馆的馆长和书记都要下来

    了,这回我又有希望    !二菊……俊红!(急跑下)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傅和平 他怎么又开始了啥?

  唉,识下的,没治了。

    切光。

    锣鼓声,音乐《兰州人》歌起,众老人盛装载歌载舞上。音乐停。

老人甲 街坊邻舍们,今年我们遇上四件大喜事,要好好庆祝一下呢。第一呢是申奥成功,   普天同庆;第二是中国足球进了决赛,扬眉吐气;第三

    是加入关贸协定,中国人把 买卖做大了。

老人乙 还有呢?

老人甲 还有就是今个张妈和李大喜结良缘,老弟兄们要给贺个喜呢。

老人丙 有请李大、张妈!

    歌舞起,李 大、张妈被众人拥上。

    歌舞停。

老人甲 好,现在有请新娘子一文庙小区居委会的张主任讲话!

    众老人喝彩鼓掌。

  平时开会讲得多了,今个天叫我掌柜的讲。

众老人 对,对,叫李大讲,介绍一下经验。

  嘿,嘿,说啥呢啥,过去没有做过,也没啥经验,总想着这么老了结婚难得很,现在一看,嘿,多大个事啥!

  ()对,多大个事啥!

    众老人载歌载舞。

                             ——剧终